范朝阳：五月，姐姐，我在秭归寻找一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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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 钟石山 　主编 唐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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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姐姐，我在秭归寻找一味药

范朝阳

一

自从宫中多了腰身纤细的女人

天下就瘦了

孤独的袖底惊风的王，伴有眼疾

新近在一场浩大的花事里

花粉过敏

沉疴日重，或将不起

铜镜。苔绿。深井。庭中鸟雀逐食

雨水比暮春来得更加丰沛。郢都百姓

在由城外扑打而来的断续烽火里

不断咳嗽，取火举炊

湿地行走的发配的人

发配了自己的冠带，笏板，以及

古老高贵的名姓

烟瘴之地，一路观测天象，水文，耐寒的柑橘

然后纵身一跃。入水。出尘

江堤突然后退，洪波涌起

姐姐，江边大恸的姐姐，你听

两千多年后的涛声

二

反转，兴替，变迁，流徙

多难之际，闲居之暇，学者史家

多在巫医卜筮之书里，潜心钩沉

寻找千金方

不识字的江边渔父，惯看风云

载一舱明月，拈一支芦花

平缓处缓缓归去

几人识得

并不逐水而逝的

最后的日记，最早的歌吟

入诗处，多可入药

以两千条河流，和着泪腺，熬汤

以两千年日光，和着肝肠，研粉

记录了那么多

草本木本，多生于山野田埂

试图存亡断续，为草木一秋的草民

留下

味微辛，性甘平，活血，祛瘀，利水

裨补家国的

一条宿根

姐姐，多年痛经的姐姐，我有一本益母草

要找最好的药引

三

最香的香草叫美人

最美的美人叫姐姐

最大气端庄，生长在河岸的姐姐

大名叫祖国

繁花盛放的五月，河道宽广的五月

守候祖国怅望千年的河岸

会有龙舟，有雄黄酒，有艾草

有剑戟一般的菖蒲

蛇虫远避 ，鸾凤来仪

不同的国度，不同的口音，辗转万里

回响里回想，去国怀乡的一味相思

触摸所有疼痛的源头

五月，我想我在秭归

人声里反复煮沸的

浓郁的，丰腴的秭归

我想掐熄烟头，与水多亲近一会

空怀疲倦，等着

流放千年的，千年后

踏歌蹚水，云端归来

姐姐，五月多愁善病的姐姐

你是我的偏方。我要抓住你的云袖，抓我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