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文：夜遇色狼
夜遇色狼
张建文
美丽的上弦月牙，突然遁入西山顶上的乌云堆里。山道上死一般的黑寂。刮风了，越卷越急。黑黝黝的树木晃荡着，像群魔乱舞；嶙峋的山石龇牙咧嘴，像怪兽挡道。怪唳的叫声在头顶盘绕，在脚下扑愣，令人毛骨悚然。春末的夜晚，颇有几分寒意，而此刻踽踽独行于山道上的女孩小慧却手心出汗头顶冒烟。可是，她必须前行。爸爸在外做生意出车祸离开了人世，只有相依为命的妈妈瘫病在床，须等她放晚学回家护理。她想有爸爸在该多好，可是……她真不想上初三毕业班了，要上晚课。可妈妈的泪水使她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妈妈说妈就是累死病死，也不能让你爸爸唯一的希望落空啊。爸爸认为小慧是有出息的，一定能考上大学。她小慧在学校也确实是出类拔萃的。想到这些，她又麻着胆子加快了脚步。
老师和同学们要送她，她说才千米跑呢，一闪眼就到家的，不麻烦了。可这短短的千米路程，就像是万里长征，令她不寒而栗心惊肉跳。她又走上了最可怕的山洼路段，两边是密密的树林，走在这蛇行的山道上，她总要回头看看，看那条每晚都要跟着她的黑影究竟离她多远。她攥紧手中的铜质电铜，时刻准备着，如那黑影扑上来，她用铜电铜砸那色狼的头，让色狼的脑壳开花，扑地吃屎。
可真怪哉，自妈妈病后两周来每晚都出现的黑影今晚却没有出现。小慧即将走出那段山谷洼地，怪唳的山风变得有点亲切了，她的脚步也放松了许多，再前面过一条小溪便到自己的家了。这时，她的手电所照的地方让她停住了脚步。这里一边还是山丘，另一边的山梁像突然断颈似的一头栽入了地下，使这条小道的另一边形成一个陡崖。每晚，那条黑影跟到这里便不再向前了。小慧过了小溪回头看仍立在那里的黑影，总要恨恨地骂：“雷打火烧的色狼，你还跟呀！”今天早晨她去学校走到这里发现路崖边一块石板松动了，就突发了一丝开心的灵感：她将这块大石板下的小石块抽掉了，现在这块大石板也滚下了崖去。这不是人行要道，一天里难得有人在这里出没。那石板下去了，肯定是那色狼遭报应了。小慧想，活该！
正在此时，小溪石拱桥下面钻出两条黑影来。黑影浪浪地向小慧逼来，把小慧又逼回那可怖的山洼来。两条色狼夹住了小慧，不等她的电铜扬起砸下去，她就被捉住了。一狼扼住了她的脖子，堵住了她的嘴，一狼箍住了她的双脚，两狼将她抬进了树林里。小慧叫无声，只能做徒劳的挣扎，任两行泪水痛苦地流……小慧的衣裤被扯破了，眼看就要被除下来，一声巨吼突然从天炸下：“畜牲，看打！”
小慧迷糊中见似有点熟悉的身影举着一根粗棒，扬在色狼的头顶，可那粗棒还没落下，那身影兀地倒下了，也许是用力过猛脚下踩虚罢。这倒也把两条色狼吓跑啦。那倒下的身影旋即爬起，举着木棒，踉踉跄跄朝色狼追去。
小慧爬起来，整理好衣服和书包，等着救命恩人回来，可是许久也没见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回来。
第二天是周末。妈妈拿出从不动用的爸爸的存折，叫小慧去取两千块钱，并买些水果等去县人民医院看望青山大伯。
青山大伯？就是小溪那边独门独户的孤独大伯，为救我而身负重伤，被歹徒连捅四刀的青山大伯？是妈妈答应让他每晚远远地保护我的？于是小慧瞪大眼睛看妈妈：“妈和他……？”
“别瞎说！”妈妈生气了，“妈妈病成这样了，没几天人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使得我害了他，不，是你害了他，谁叫你不告诉我呢？”
“孩子，你怎么啦？你怎么会害他呢？”
“他要是先不受伤，手中有木棒，怎么会被歹徒所伤呢？”
“是的啊，听护送他去医院的人回来说，要不是他的腿被摔伤了，他一定要让政府把那两个家伙关起来的，免得再害人……”
“妈，你别说了！”小慧生气了，“妈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叫他鬼鬼祟祟地保护我？”
小慧妈只得说：“他怕你胡思乱想不接受，怕别人说他欺侮孤母寡女！”
“原来这么好的青山大伯，妈为什么不和他……”
“你别老这样说，他是天生不能结婚的。”
“不明白！——那他为什么还要对我们这么好？”
“可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啊……他也爱孩子啊！”
“妈，我懂了……”小慧哭了，接过存折，出了家门，哭着，跑着，嚷着：“我去医院看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