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古高华 澄怀观道 ——李敬伟书法美学述要
李敬伟先生
雄古高华 澄怀观道
——李敬伟书法美学述要
阿 迪
黑格尔在《美学》序论中说:“古人的最高原则是意蕴,而成功的艺术处理的最高成就就是美。”休谟在《人性论》中说:“美,像机智一样,是无法定义的,只有鉴赏力或感觉才可以觉察到。”中国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审美特征,呈现出炎黄子孙审美人格的心灵世界。在漫长的书法艺术发展过程中反映出的不只是感官上赋予人们的美感,更多的是书法意蕴所产生的艺术哲学,即书法美学。中国有句古话“字里有乾坤”,远比康德的“线条比色彩更具审美性质”来得更深切,更透脱。王羲之的《兰亭序》、颜真卿的《祭侄稿》、苏东坡的《寒食帖》之所以千古流美,盖缘于此罢!书以人传,又能成人之美,方可传世也。在书法美学的长河里,总有那些美学思想的浪花在闪耀,李敬伟书法的“正大气象”可算一朵,让我们一起花开见佛。
李敬伟的美学思想是“正大气象”。“正”即“心正”、“笔正”,敬伟君为人正道,习艺正道,办事正道。“大”则精深、博大,去小家气,至刚,至中,至正。简而言之,即“雄古高华,澄怀观道”也。李敬伟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连云港市文联副主席,连云港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他主张碑帖相融,达到北“势”与南“韵”的有机统一。将恢弘的豪气与清畅的逸气结合起来;将碑的凝重苍茫、帖的醇雅精微结合起来,在厚重中求通透,于古雅里把握变奏,捕捉挥写中感觉背后潜伏的意象。近日有幸参观了李敬伟书法作品展,我们知道,他自幼学书,遍临碑帖,深研楷行,将法帖的规矩和碑体的拙朴结合在一起,又依自己的个性及对诗书的理解而于书作中融通变法,遂渐成一格。以一种诗韵悠然的优雅与美丽,表达出率真的个性与中庸的迁就,犹如注解孔子的“和而不同”,在迅猛中寻求安静,在快捷中不忘舒缓,在写意中刻意精微。
邓以蛰在《书法之欣赏》中认为书法“为艺术之最高境界,完全出自诸性灵之自由表现。”林语堂在《中国人》里说:“书法提供了中国人民以基本的美学……如果不懂得中国书法及其艺术灵感,就无法谈论中国艺术。”宗白华在《艺境》中则更明确地说:“中国书法,是节奏化了的自然,表达着深一层的对生命形象的构思,成为反映生命的艺术。”艺术源于自然,表现自然,而自然万象无不在“精神”中,无不在“生命”里。基于上面的认识,我们可以把李敬伟书法中的每一个字都看成一个生命单位。气韵生动堪为其书法审美的最根本的层面,是书法家本人对生命的感悟,是书法创作对生命的表现、概括、提炼出生命意味的审美价值。写魏碑易失之板结,然敬伟君能骨肉相称,直中含曲,起伏转换,厚实劲健中不乏协调变化,错落有致,看似字字独立,却亦善笔断意连,呼应贯气,笔下即有生动的风神。今人写魏碑多以浓墨为之,求其雄浑,失之凝滞。而敬伟君则能墨分五彩,神采奕奕。敬伟之碑体行书,骨法用笔,有坚、刚、直、硬等特质,总体呈现出刚劲、峭厉、挺健、沉稳等意境风貌。而笔笔之联,韧腱灵活,脉络连通,此筋得之于颜柳。敬伟擅于重按轻提,亦擅于调墨施水,避免了抛筋露骨、枯索生硬的习气,代之以质地腴润、丰满健康的质感。“魏晋风流”一直是敬伟君追求的审美境界,因为晋人书法是“中和”之美的典范。“晋尚韵”要求平和自然、含蓄蕴藉,而不是锋芒毕露,也不是疲软无力。魏有北碑南书,“南书温雅,北书雄健(刘熙载《艺概·书概》)。”敬伟君深谙此理,南北兼修,意在阳刚阴柔之间,以取冲和之美也。
书法作为一种人文艺术形态,不是简单的艺术技巧呈露,而是体现出书法家的独特的人格情怀与精神魅力。敬伟君虽早以碑体行书独步于书坛,体现出一种自我选择与审美创造,同时也是性格与人品使然。敬伟君说:“书法艺术,是心灵世界的艺术,心外无物,至诚通神。”他低调、不张扬、不媚俗。公务之余,夜阑人静,青灯苦茶,读书写字,好比神仙一样快活。可这对常人来说,则是苦修、舍弃、寂寞。人们只羡慕鲜花的娇艳,却很少有人想到鲜花背后的汗水。李敬伟的碑体行书乃是他个人从艺术中关照生命,关照人生的独特方式,可以看成是人生的菩提。从他的审美选择中,我们可以看到其对自我人生的定位与坚守。其行书《兰亭序》让你穿越千年,与王谢流觞曲水,与七贤竹林吟啸,或与五柳先生对酌,而书法家自己却生活在纷繁复杂的闹市。其书法作品《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让你“无人无我观自在,非空非色见如来。”而他本人虽身在“仕”途,却依旧保持着“士”态,不忘初心,一介书生本色。
书法艺术是造型艺术,书法的直观美来源于书法艺术的形式美。李敬伟于书法形式美的界定与把握,在当代书法家中可谓人间玢璘。魏碑书法,方笔居多,重在点画的厚重、雄肆、有山林气,然敬伟能凭藉多年的帖学涵养,将《圣教序》、《书谱》甚至米芾行书的笔法为我所用,以帖润碑,丰富了笔法,增添了灵动,将魏碑的雕凿性衍化为书写性,而书写性的强化必然使其书法有笔情墨趣,有多变的节奏感和韵律感,古朴自然,生动耐看。敬伟书法结体端庄古雅,姿态万千。他将“二王”笔法与碑体结合,对魏碑结体进行大胆的取舍和改造,他不仅从魏碑本身结体规律上去处理每一个字的结构,而且还善于借鉴经典行草书的造型和笔姿,去丰富和美化每个字的结构,使其姿态万千而不失典雅。
浏览李敬伟的书法作品,新意迭出,美不胜收。作者的艺术视感独特,艺术情缘至深。他用笔墨奏响了一支支生命的赞歌,如诗、如词、如戏、如舞,有情、有韵、有律、有趣。他的书法作品美学特色大致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
其一是立意的独特性和人文性。在帖学笼罩时代的大环境里,他以碑体行书独标一帜,而且频频入选国展并获奖,他以阳刚之气以去帖书之靡靡之气,且能做到不显山露水,实乃一代高手也。其立意的独特性还在于浓郁的人文色彩。无论是洋洋洒洒的巨篇大幅,还是精雕细刻的条幅斗方,都渗透着一种坚韧的生命意识,表现出一种自由自在、怡然乐观的人文情怀。其行草书长卷《醉翁亭记》所表达的不是“酒中乾坤大,壶里日月长”,也不是“酒为圣物,醉为仙境”,而是隐约显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于山水之间也,山川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的境界。字字珠玑,左顾右盼,看似信手为之,洵乃醉翁之意,与大文豪欧阳修有着天然的契合之意。其行书条幅《桃花源记》,用笔干净,墨法清纯,真可谓“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恍若此境只应天上有之,虽身处滚滚红尘,竟依然出淤泥而不染,与大诗人陶渊明一起赏菊品茗,忘忧向善,可遇而不可求也。敬伟用书法表达的关爱和礼赞,是对其生于斯、长于斯的这片热土的一种价值回报。
其二是境像的时代性和开拓性。敬伟君对书法艺术的语境探索从未懈怠,他一直都在寻求和操持着自己有独特体验并为之动情的意象和境界。“碑体行书”已成为他作为一个优秀书法家的标志,因为此风格以其雄古高华、澄怀观道的书法美与时代的铿锵步伐声共鸣,也因之成就了他“获奖专业户”的美誉。但他不守恒蹊的立像构境,恰是作者书法创作中开拓精神的高扬。作者又在隶书园地里开垦了一片桃源,可喜已获丰收。两汉碑刻,首推气象。北碑南书皆乃摩崖石刻,倚山傍势而历经风雨侵蚀,或真力弥漫、气象峥嵘,或雄古博大、拙厚朴茂,一派正大气象。此与敬伟孜孜追求不谋而合,以气象为主基调,注重追求大气而不失韵致,畅达而不失意味。着重用墨和用笔的变化,做到用笔沉实又不失轻松活泼,全然没有只专注追求汉隶雄强古拙而用笔迟涩缺少韵味的惯性书写模式。李敬伟隶书精品巨作《唐李白诗当涂赵炎少府粉图山水歌》(八条屏)、《毛泽东沁园春·雪》(八条屏)等皆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但又不乏书写情趣。作者注意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穿插避让、起承转合,尽量以轻重、大小、开合、疾徐去增加审美层次,同时又强调墨色变化,以内润为主,以轻重干湿的轻微变化去努力体现中和恬淡的心性和人文情怀的追求。
其三是审美的多样性和抒情性。在视觉的向度上,其逡巡的眼光,克服单调而着落于优美、壮美、古雅、凝重、清越等多层次的审美层面上,使受众得到多样不同的审美体验,引起不同群体的内心和鸣。著名艺术家费永春先生说:“敬伟书法作品的多样性,不仅在书体方面,楷、隶、行、草兼能,而且在形式上,巨幅、小品、长卷、斗方兼擅,更为难得的是其内容上,诗文佳句,信手拈来,皆成佳构。”其书法的抒情性在于其作品中的诗情更有一种抒写胸臆的直观感,令人品味和想象。著名书法家陈迅先生大加推赏:“敬伟能将眼之所见,情之所思,形于笔端。他犹如一位古琴演奏家,用中国元素演绎着民族风情,延续着中华文脉。”
翰墨飞舞,意象常新。这次选取了他的部分近作为你展示,让你享受一次书法艺术熏陶。从这些作品里可体会到李敬伟不拘泥于技法而技法娴熟,不经营于章法而章法井然,化古开新,翰逸神飞。气象放纵恣肆,用笔厚重坚实,如狮子搏象,全力以赴。主笔雄强,万毫齐力,中宫紧结而气势开张,辅毫短画的处理更是匠心独具。尤其大字作品气势磅礴,力拔千钧,正大稳健,神采奕奕。传承文化之美,弘扬中国意象。从艺术之象中,领略其中的文化之意,而这文化之意,就是源远流长、一脉相承的文化基因、哲学思想、民族精神和审美风范。他不仅传承和展示了中国书法的气韵之美,同时在他身上,也让我们看到了当代文化传承人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以象之形,传意之美。雄古高华,澄怀观道。
歌德说过:“如果想写出雄伟的风格,他也首先就要有雄伟的人格。”李敬伟是一位源生于传统文化,洋溢着艺术灵性和诗情,深得中国美学精魂的书法家,在愈益紧张的异化世界里,他以书法艺术的形式去反映生活的本质,提炼生活蕴含的真善美。“肩头有责任,笔下有乾坤。”他以多彩的笔墨给我们描绘了一幅幅既古老又时尚的书法艺术化境,保持住人间的诗意和生命的憧憬,他以“碑体”书法的这个“线”,一次次给我们展示出中国写意艺术精神的独特魅力!
一个心灵丰沛的人,他的艺术作品一定闪烁着智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