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隐,为画之隐者逸士也。画隐古而有之,大多“身处江湖之远”而其人其画不随流俗、志趣高迈,古人或称为在野派,西人则以非主流画家谓之。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陈子庄、黄秋园等湮没不彰的传统派文人画家被画坛师首与学界名流郑重推出后,受到画界空前关注。其后,又有陶博吾、张朋、沈耀初、刘知白、尤无曲等艺高运蹇的画家被相继发现并为识者所重。重所周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社会形态、教育背景、文艺体制、审美风尚及个人性情的多重作用下,他们或主动或被动的“隐”着。这些现代画隐的艺术或许在特定的时代“不合时宜”,但他们延续了民族传统艺术的精要,焕发着人文精神的辉光。三十年前,也就是1985年前后,中国画坛有几件事不应忘却:一是'85新潮美术思潮的开始;二是1985年李小山在《江苏画刊》发表《当代中国画之我见》,文中曰:“中国画已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三是“新文人画”运动悄然兴起,蔚成风气;四是陈子庄、黄秋园相继为画坛所识。这些事件,无疑对其后中国画的进程产生深远影响。这三十年是中国画坛急剧变化的时期。期间,最引人注目是对中国画传统认识上的论辩与争鸣。鉴此,《画院画家》特辟“现代画隐批评”专题,对已发现或有待挖掘的部分画隐(1949年后去世)作品作专题展示,并邀请来自北京、浙江、江苏、四川、福建等地的学者、艺术家撰写批评。今天我们对特定时代背景下的画隐作重新解读,不仅仅是为了突显个体,更重要的是籍此重拾一种逐渐被遗落的精神,进而引发研究者对传统的深层思考与追寻。
沈耀初,(1907—1990)福建省诏安县人。自髻龄入学便开始学习国画。世居诏安城南士渡乡,故自号士渡人(七十后改士渡叟)。幼喜绘事,精勤敏悟,习诸大家,乐之不倦。1974年获得台湾省画学会最高荣誉“金爵奖”,20世纪70年代末与张大千等被台湾省遴选为“台湾当代十大名画家”。1975年后,先后在40多个国家和地区举办个展或联展,作品被国内外诸多博物馆收藏。出版有《沈耀初书画集》、《沈耀初评传》等。1986年,沈耀初携多年积蓄的资金和毕生创作的书画作品悉数带回福建诏安,1990年在故乡斥资兴建沈耀初美术馆,后逝世于故乡。
沈耀初生于20世纪之初的福建诏安,41岁起孑然一身旅居台湾,数十年隐居于南投简陋农舍。他一生固执所好,沉醉于大写意花鸟画的笔情墨趣,时以几支秃笔排遣胸中的孤独与沉闷。其心灵深处难与人言的点滴,都被转化为艺术与生活内在的力量。他借物自喻,应物斯感。飞禽走兽、花草树石,沉淀着他的生命感怀,以及对于传统人文情怀的关切与追寻。那些渐行渐远的农耕文明、家乡风物,那些魂牵梦萦的故土记忆,在他笔下幻化为百般韵致,一抹乡思。他从传统中走来,顺诸学养、意识,依托才情、胆识而渐开新致。启蒙于诏安画派、岭南画派,博采约取青藤、八大、“扬州八怪”和近代“南吴北齐”等写意之道,又摆脱历代大家的羁绊,脱略时人习气而独造绘画“话语”,形成布局奇崛、笔墨酣畅、形简意浓、浑朴超凡的视觉新意。其颇具创造性的短线条与小墨块的妥贴浑融,略带雕塑感的墨色造型,成为个性标识,葆有一种沉着大气而又活脱随意的天趣,在气旺神足的纵墨泼彩中,高蹈风尘,得意忘形;在凝重拙厚、离形得似而充满节奏韵律的书写中,欲说还休,欲言又止。其野逸不羁之中透出的书卷气,是画家用真淳朴实、孤洁散淡、不随流俗铸就的文心傲骨。他是沉入草野、用生命和性情作画的画痴,也是一生都渴望灵魂安顿的漂泊者,更是悲情岁月、苦乐人生的动情独唱者。
荷花蜻蜓相映红
全家福(局部)
双牛图 69x36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