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北大荒知青点【“北大荒”杯】“知青岁月”征文作品选登（029） / 开普饭

029难忘的北大荒知青点梁先海

作者简介：梁先海，湖南津市人，先后供职澧县广播电视台、常德日报澧县记者站、澧县政府网站。

在祖国的东北角北大荒腹地，有个叫友谊县的地方，起初叫友谊农场，后改做友谊县。一九七二年冬天，我有缘来到这个地方，在一个知青点住了1个多月。时间虽短，但在我的一生中却留下了深深的记忆。那年冬天，我随我们部队拉练，从延边州出发，一路北上经过牡丹江、七台河、双鸭山，最后来到了友谊，在一个名叫友邻的小村里住了下来。这是祖国的东北边疆，是北大荒腹地，是个一望无际的黑土地平原。当时，这里刚刚在开发，地广人稀，原住居民很少，很多人是三四年前下放这里的知青。我和我们连的连长2人就住在一个知青组成的家里。据说这个家原本有六七个知青的，由于后来有的招工返城了，有的推荐上学了。等我们到边里驻扎时，这个家里只有两个20来岁的朝鲜族女孩，而且是亲妹妹。由于房子相对宽敞，家中没有小孩干扰，我们就把这家当作连部，当时我是连部文书，因此就由我和连长住在这里。东北的天气很冷，而且时值隆冬，每天的气温都在零下15度以下。但战友们提出了“冬练三九”的口号，无论天气多冷，每天照样操练不误。我所在的部队是炮兵，主要武器是加农炮（一种大型火炮），每个班一门炮。除了大炮之外，各班还有冲锋枪，步枪。我的职责是文书工作，兼做军械维护，一般不参加炮兵阵地训练，因此很多时候战友们外出训练了，我却呆在连部看屋、守电话、接通知。北大荒人的冬天是没事干的，土地是冻着的。因此两位知青也几乎天天呆在家里。起初，我这个南方小伙成天与朝鲜族姑娘呆在一起觉得很不习惯，以至头两天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早晨起床后见面点下头以示打了招呼。大约过了五六天，那天下午她们的妈妈来看望她们来了，我正好出去参加训练去了。记得那天天气极冷，在阵地上训练了一天，腿脚冻的完全麻木了，在临时食堂吃晚饭后回住处，脚腿完全失去了知觉。刚一进门，只见一位大娘迅速上前，把我按坐在炕上，并帮我脱下大头鞋，随即解开自己的上衣，把我的双脚揣进她的怀里，并用我没听懂的朝鲜族语言连声说着什么？对于大娘的行动，我开始是不知所措，任由她摆布；随即是难为情，挣扎着要离开她；最后是感动不已，差点让眼泪掉了下来。大娘的小女儿用汉语告诉我：妈妈说的是这么冷的天，外出训练真是太辛苦了，冻僵了的脚是不能用热水洗的，也不能直接去烤火取暖，只能慢慢的用适当的温度缓解，否则，冻僵的腿脚会死掉。她要我不要动，用人体取暖是最好的办法。那一刻，我真的是五味俱全，既感到了母爱的伟大，又感觉到了人间真情，更是感觉到了当兵的光荣，感悟到了军人的责任与使命。当场，我毕恭毕敬的给大娘行了一个礼，并真心地叫了一声阿妈妮。此事之后，我和这家人开始熟悉起来，我管大娘叫妈妈，管两姐妹中年纪稍大的叫姐姐，小的叫妹妹。有时候还和两姐妹看小人书、下跳棋玩。一个星期之后，大娘回去了，连长因为要参与训练，只有我没多的事，很多时间都是和这两姐妹在家里玩。时间长了，我知道了她们姓玄，姐姐叫顺姫，妹妹叫英姬，都是出生在城市，姐姐一九六八年底下放到这里，妹妹一九七O年下放来到这里，由于家庭成份偏高，姊妹俩都没有被推荐上学或招工。大约过了20多天，临近元旦节了，我开始准备写年终总结，同时要收集整理连队相关资料，那几天就没有平时清闲了。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家写东西，突然有个战士来连部喊我：“文书，别家住的战友都去生产队帮住户老乡搬粮食去了，你怎么没去？”生产队分口粮了，帮住户搬粮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放下手中活儿，飞快的跑向生产队队屋。只见别人的粮食大多都搬走了，只有玄家姐妹还守着一麻袋小麦没走。两姐妹看见我去了，都非常高兴。姐姐告诉我，分到粮食后，她打算和妹自己拉回去，可妹妹不愿意；有人要帮他们把粮食运走，妹妹也不同意。妹妹说，别人家的粮食都是解放军帮助运回去的，我家也住了解放军，他一定会来帮我搬运的。幸好我及时赶到了，要不然，妹妹该有多么失望啊！30多天的拉练很快就要结朿了。一天凌晨3点，部队突然紧急集合准备离开。我是事先得到通知的，不到3点就和连长悄悄起床，带上自己的负责武器，衣物，资料箱离开了玄家。来到操场，大家都将自己的物品装上车，然后等候点名登车。我乘着明月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除了军人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看热闹，我暗自庆幸自己走的保密，没有惊动玄家姐妹。正当我准备上车时，突然我的军大衣被人拉住了，我回头一看，正是玄家的妹妹。只见她拉住我的手，迅速将一个什么东西塞在我手里，然后低着头走开了。当时，我很害怕别人看见，既没推辞也没道谢，只是悄悄将东西塞进挎包便上车了。卡车开动了，我伸出头来，迎着寒风看了看，只见夜幕下，玄家妹妹还站在路边，不停的挥手，眼睛里似乎还噙着泪水。回到营房，我打开挎包拿出她送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个用白线钩织的牙具袋，里面是红色的里子，礼物价值虽不高，但制作精细，充分表达了玄家妹妹的一片真心。因此，这个牙具袋我一直保留着。回到营房不久就是春节了，春节过后10多天，一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没有写清寄信地址的来信，收信人除部队番号和驻地外，也没有具体写清姓名，只是写着某部队XX分队文书收。我急忙打开一看，原来是玄家妹妹写的，内容只不过是问好，祝我学习进步、身体健康等，没有其他意思。由于部队有严格的纪律，我没敢给她回信。再后来，我们部队大换房，从东北调到了江苏。就这样，我彻底与玄家妹妹失去了联系。几十年过去了，很多人和事都淡出了我的记忆，但北大荒深处的小镇、玄家妹妹的圆圆脸蛋及噙着泪水的双眼却时不时在我眼前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