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快跤宗师——常东昇(附四段录像)

保定快跤宗师——常东昇
(附四段录像)

保定快跤宗师常东昇
祖籍河北保定的常东昇(1910—1986),字曼天,回族,年轻时家住保定市将军庙街,常东昇以保定快跤(民国称为“摔角”,下同)扬名,以技术快速著称,采大架式,轻视用蛮力,擅于用“撕”“崩”“通”等方法摔倒对手,长于以小制大,尤精于“得合”“麻花摆'绝技,沾衣即跌,早年纵横摔角圈内,大江南北均未遇敌手,其动作清脆利落轻灵,被誉为“花蝴蝶”,武术界冠以“摔角大王”称颂。
常东昇出身摔跤世家,9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常兰亭练习摔跤基本功,12岁时对摔跤的各种基本动作已精通自如,便拜在清廷“布库”出身的摔跤高手张凤岩先生门下,接受张先生的指导和训练。到16岁时,天资聪颖,又能刻苦练功,已练成一副强健多力而又灵活敏捷的体格,掌握了摔跤基本技巧和许多跤绊,练成“得合”、“麻花掰”等绝招,能以“沾衣即跌”之速让对手茫然倒地,成为保定摔跤场上一位引人瞩目的少年英雄。常氏兄弟4人个个强健能摔,老大东如,常东昇行二,老三东坡,老四东起,后来都是赫赫有名的摔跤能手,有“常家四虎”之号,以常东昇实力最强,成就最高。19岁时,大败“盖河北邵省三”。1933年,击败北京著名摔跤大师沈三,被誉为“民国武状元”,自此“花蝴蝶”广播四方。1949年去台湾,先后任教于台湾中央警官学校和美国俄亥俄州大学等。1982年组织“世界摔跤协会”,任会长。其间,荣膺摩洛哥国王赠送佩刀,日本武术界尊其为“武术之神”。在国际上有“现代摔跤之父”之誉。遗著有《摔跤术》、《世界摔跤协会手册》等。1986年逝世于台湾。
英雄少年

中国摔角技术最为巧妙,盛行于河北,以保定、北京、天津三地区为中心,成为汉人摔角三大主流。

清末到民国初,保定是我国北方摔跤运动的中心地之一,跤场林立,人材辈出,风气之盛,居天下之冠。老一辈的代表人物有平敬一、张凤岩、白俊峰、顾瑞年、满老明、石老俊、安老华、吴四等;民国年间代表人物有常家四虎、石乃堂、刘静波、闫善益、马文奎等。常东昇是保定跤承前启后的代表人物,也是一个技术全面、品德出众的中国式摔跤顶级人物。
常东昇从17岁就开始他“徒手天涯”的摔跤家征程。相传,有一次几个武术爱好者去徐水漕河镇,与一位绰号大黑塔的摔跤能手在集市上比赛被摔败,他们回来之后卧薪尝胆,提高了技艺,由白运章带队,穿着褡裢,专人挑着白运章的包子做午餐再去比赛,在集市上由“花蝴蝶”常东昇上阵,他以精湛的技艺击败力大无比的大黑塔。在他打败保定及附近所有摔跤名手后,成为当时保定第一摔跤高手,曾随刘任山学习“形意拳”,从杨茂堂处学“霸王拳”,并研习剑、棍。在天津摔倒“盖河北”邵省三……常东昇就此一举成名。
张凤岩先生非常喜欢这位身手不凡的弟子,总是提醒他要小心临阵,一定要有充分准备,要有必胜把握,不然就不摔,哪怕甘拜下风都行。常东昇牢记老师这些话,从此更加努力练功。每天早晨六点,到城外空地上练习各种辅助器材和摔、跌的“演空”动作;中午在老师的场子里跟着老师和师兄们一起练跤,晚上在家练习。常氏兄弟常东如,常东坡,常东起同系张门得意弟子,称为常氏四杰,同门师兄弟在国内还有阎益善、马文奎、石乃堂、刘静波………
在技术上,常东昇得益于张凤岩的精心培养。张凤岩在保定摔跤界德高望重,他不但设场子教徒弟,颇有收益,而且还开着酱园和饭庄,家境比较富裕,这对从事摔跤运动非常重要,太穷了,吃不好,便没法练摔跤。他培养常东昇,除了正常的基本功训练外,还要他拉酱园里一人多高的大风箱,借以提高腰背和腹肌的力量;另外,还要常每天站在大酱缸上用大棍子搅拌黄豆酱。这些都是一般跤场所没有的训练手段,是张老师就地取材的巧妙办法,它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张凤岩非常重视实摔训练,经常带着常东昇等一帮弟子出门去参加比赛,足迹遍布华北大地,包括摔跤非常兴盛的蒙古草原,多次与蒙古跤手举行对抗赛。常东昇充分发挥保定跤的特长,重技巧,轻蛮力,跤法精细,架势漂亮,常常以轻捷精巧取胜,在上百次的比赛中,他保持常胜不败的记录,于是就有了“常胜将军”、“跤王”等美名。
张凤岩老师看中常东昇是个可以传承他的跤场绝活的难枞才,便托人向常家提亲,愿意将二女儿张少芝许配给常东昇。因张老师膝下无儿,要常东昇做倒插门女婿,撑持门户。常家也非常敬重张老师的品德和功夫,欣然领受了这份深情厚意。
常东昇继承保定摔角技术宗派大师张凤岩真传,并被张招赘,从此张老师更加全心全意地培养常东昇。而张凤岩本身又是平敬一大师的侄女婿,平敬一、张凤岩、常东昇三代在古城保定结下的世代姻亲是我国百年摔跤史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
弘扬国术

少年英发的常东昇,早就名扬天下。民国二十一年(1932),经马良推荐,只有22岁的常东昇受聘出任中央国术馆首席摔跤教师,同时在中央国术馆习武进修。当时,张之江先生所倡导的“国术”,包括了中国式摔跤等多项民族体育项目,许多武术家,如曾在中央国术馆执教的王子平、佟忠义、马英图、马裕甫等,都是武术、摔跤兼而擅之,而年轻一辈的摔跤教师如常东昇、杨法武、马文奎等,也都能练武术。到南京又摔倒中央国术馆摔跤大赛中夺魁的一等教官杨发武,被南京中央国术馆馆长张之江授衔,同时又得到馆内武术家、摔跤家马英图、马裕甫等名家的指点,技艺精进。武术与摔跤的结合正体现了民族传统体育一大特点。常东昇在国术馆执教5年,不但培养了许多摔跤人才,而且在继承和总结传统训练方法的基础上,大胆实践,潜心探求,创造出不少新的训练手段,使民族摔跤从选材、训练到竞技,都形成一套更加完备严密的教程,理论水平大为提高。可以说,在张之江的“国术”体系里,民族式摔跤发育得最饱满最成熟,最具备一个现代体育项目所应有的特点,这固然与摔跤本身的历史等诸多因素分不开,但当时中央国术馆的总结提高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毫无疑问,这里面有常东昇的一份功劳。
“七.七事变”前,常东昇曾经摔倒“大日本皇军”第一勇将、九段高手森田喜直,挫败日寇的嚣张气焰。
勇赴国难
抗战军兴,常东昇勇赴国难,曾在蔡廷楷所部十九路军中任教,后在,第七、第八师和第四、第五路军任中校体育教官,陆军军官学校中校体育教官,伞兵总队上校体育教官、湖南国术馆摔角教官等职。到处积极推广和普及摔跤,培养了大批人才。当时,拘押在广西的日本战俘中有几个柔道高手,曾公开以柔道向中国人挑战,气焰张狂,号称“打遍中国无对手”。常东昇闻讯后单人前往应战,凭着他超绝的技巧和一片爱国之心,接连将日俘柔道尖子北义熊、道正夫2人摔倒在地,其它日俘面面相觑,没有哪个敢再挑战。北义熊等对常东昇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再也不提比赛了。这是抗战中一个非常著名的故事。抗战胜利后,他调任中央训练团上校体育教官,曾在业余时间担任南京民间“自强摔跤社”社长,经常亲自带领学员练习摔跤,为南京和江苏省的摔跤培养了一批人才。
常东昇是旧中国多次全运会的摔跤冠军获得者。1933年在南京举行的五运会上,摔跤是个热门项目,报名人数多达数百人,常东昇一路破关斩将,轻而易举夺得冠军(中量级)。1948年5月在上海举行的中华民国第七届全国运动会上,他代表陆军参赛,夺得中丙级冠军,他的弟弟常东起也获得中乙级冠军。
光大武学

1949年,常东昇迁居台湾,1953年任教于“中央”警官学校,在警界工作三十多年。同时在文化大学,政大,建中教授摔角。他不论在什么部门,在什么地方,都满腔热心地提倡和传播摔跤。

常东昇先生1965年演练太极拳
常东昇先生先后在警官学校、台北大学、政治大学、文化大学、建国中学等学校兼任国术教师,风雨无阻地传播武术和摔跤,得意弟子有翁启修、黄正男、林起恺等,桃李满宝岛,受业者多达万人。常东昇的摔角技法传授对擂台赛有莫大的影响力,竞赛中选手配合着摔打拿踢连环招术式,所向披靡,在国际揺合赛中,台湾拳手摔法神乎其技,饮誉武林,常东昇的贡献厥具功绩焉。

常东昇先生1965年演练形意拳

常东昇先生正值盛年之期,苦无对手较技,1975年退休后,他仍积极致力于推广发展中国式摔跤,特别热衷于在世界各地宣传中国功夫,传授中国摔跤。他先后应邀去中国香港、新加坡、西德、瑞典、墨西哥、美国等国家和地区讲学和表演。他在世界各地享有崇高的声望,经常成为新闻媒体追踪的对象。见过他表演的外国朋友,无不为他强健洒脱的体魄和气质所折服。人们从他的身上领略到了真正的中国功夫的魅力,也看到了一个真正的中国武术大师深厚的学养和谦敬儒雅的仪态。1975年他应摩洛哥国王海珊的邀请,前去表演中国功夫。常先生以65岁高龄与王国卫队的卫士比试,卫士是柔道和空手道高手,又年轻气盛,频频主动出击,不想始终采取守势的常东昇趁势一个双推掌,那卫士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第二次交手,卫士刚刚拉开架势,立站未稳,就被常东昇一个“抹脖扑脚”,将卫士凌空踢翻。以技服群雄,顿时掌声腾起,国王和大臣们对常先生的精彩表演大加赞赏。晚宴上,国王亲自将一柄镶有宝石的佩刀赠给常先生,这是阿拉伯人给予武士的最高荣誉。1976年,在新加坡举办的第四届东南亚国术擂台赛,常东昇曾应邀前来献艺,身手矫捷,雄风不减当年。
常东昇的高超技艺和深厚理论修养使他受到很多国外同行和爱好中国摔跤的国际人士的盛赞和邀请。迩后,常东昇经常驻足芝加哥、纽约义务传艺,直至世界柔角总会成立,遂了却生平之愿。1983年,年逾古稀的常先生应邀赴美旧金山市参加中国功夫表演大会,他多次为华侨和美国观众表演太极拳和摔跤技术,每次表演都引起轰动。为促进中国式摔跤的发展,他的学生在美国成立了世界中国摔跤协会,一致选他担任名誉会长。这个协会在美国东、西、南和中部都已建立了分会。古老的中华武术国粹——摔角,得以发扬光大。
如今中国摔跤已被俄亥俄州立大学体育系作为选修课程,计2个学分。常先生在有生之年不遗余力地为宣扬和推广中国摔跤而奔走,表现了这位体坛巨子对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真知和深爱。他坚信,只要国家重视,中国摔跤总有一天会像日本的柔道,韩国的跆拳道一样,走进奥运会的神圣殿堂。
常先生以一生心血所汲汲弘扬的中国摔跤,“文革”中经历了极左思潮的浸蚀和打击,又长期遭受对民族文化庸浅无知者的漠视和鄙夷,目前只能在民间自生自灭,处境堪忧。聊以欣慰的是,中国摔跤在世界许多地方正受到青睐,拥有了越来越多的爱好者。早在1990年代初,法国就举办了中国摔跤锦标赛,在美国、德国、西班牙、意大利、瑞士、波兰等国都成立了中国摔跤协会。据说近年来发展势头不错,会员国已有增加,世界性的、以“常东昇”大师冠名的锦标赛渐成规模。
常东昇对摔角训练有完整的段级制度,惜未能获得有关方面支持,尤其面对源自中国摔角术的日本柔道,日渐兴盛,这股无形压力,多少年来,如一支利箭对准常东昇的心底,是柔角界海外宗师隐虑的焦点,东方武术日渐式微,热爱东方武术的热心者,可引为检讨的成例。常东昇教授平易近人,但生前忌避摄影,尤其表演中更杜绝拍照,恐怕秘技外泄。在东南亚擂合表演中,允许故友高长明摄录影带留念。

武术家陈玉生拍摄有一套完整的保定快跤影片,诚为满足珍貴的海外孤本。

常先生一生从事中国摔跤的教学和研究,历时五十多年,成就卓著,德业恢宏。他技艺绝伦而为人正直谦和,不保守,不搞神秘玄虚,坦诚待人,既使是对手,也总能亲近相处,毫无骄得之色。他具有一个传统武人,或者说是民族体育家的优秀品质,他是上一个时代所造就的“国术家”的代表人物,在中国传统武术、体育史上具有崇高的地位。
常东昇先生大半生纵横武坛,豪气干云,盛年伏栃,郁郁难难伸壮志,虽有美满家庭,儿孙满园,可惜保定快跤薪传海外乏人,揖抑难欢,晚年一改烟酒不沾习惯,嗜爱杯中物,罹食道疾患有以致之。蜚声海内外的保定快跤宗师常东昇,于1986年6月18日因食道癌,挟技西归,享年七十六岁。一代宗师就此终老,颇令武坛旧识与门人悼念。其武术遗技传建基础于台湾,亲传再传弟子遍布海内外。
常东昇毕生致力于摔角,遗技光照后世,其生前著作“摔角术”,我有机会得以高价典藏。


常东昇成为享誉国际的保定快跤宗师。

附录:民国保定跤城走笔

由于保定快跤在民国年间拥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在古城的大街小巷,都曾有着许多有关保定快跤的文化影像记忆,为老保定们津津乐道。
清末、民国新军初兴,保定出了许多教练军头,因为这些摔跤名家、快跤英豪们擅长使用“里、外勾腿”取胜,留下了英名,保定府的“勾腿子”实际上就是摔跤的勾腿,古城民间叫白了就是“勾腿子”,甚而出现了“狗腿子”的误读。在全国来说,保定是当时摔跤的圣地。
清真寺街在保定的摔跤史上,是一条不能被忽略的街道。平敬一大师和他的弟子大都出没留影于此。后来这里又出现了在民国史时期被称为三大国手的常东昇、闫善益、马文奎,使保定的摔跤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自明代起随着外地回民的迁入,这里逐渐形成了一个回族聚居区,人们多从事清真食品:牛羊肉、鸡的生意,买卖闲暇男孩们喜欢扔沙袋、舞枪弄棒、摔跤、踢毽子,有着尚武传统。虽然这里是偏僻小巷,房屋简陋,然而却是人才济济、藏龙卧虎之地。1932年保定国术馆建立,同年,回民安俊才〔又名古琴(1875—1956),保定军校骑科教官,曾任国民军军长,徐州卫戍司令,解放后任江苏省政协委员〕,负责在清真寺街建保定国术分馆,任馆长。由于殿奎任摔跤教练,教员由本馆名师白运章、白洛镇、赵洛永等执教,主要教授武术、摔跤,首先从基本功严格训练,习武人员特别注重技术,轻视蛮力,讲究“四两拨千斤”,注重武德。学员们经常走出国术馆,到小校场、漕河镇集市上参加比赛,取长补短。清真寺街走出的快跤手,无论在1933年全国第五届运动会上,1933年在南京武术国考中,还是1937年春在保定举行第二届国术观摩大会上,他们在摔跤、武术比赛中都取得了好成绩。
白运章是保定快跤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从小就喜爱摔跤,他不只是保定回族武术家、摔跤大师,同时也通过“白运章”包子铺的名号长期资助保定快跤的教学、比赛和其他事务,周济摔跤经费,接待各路摔跤好手,平常更是以跤会友。为此在“老马号”里开了白运章包子铺,往日好多爱摔跤、会武术的古城人都爱在这里交流心得、聚会用餐,
供著名人士磋商技艺,为摔跤发展做出贡献。走进当年的“老马号”,面对“白运章”包子铺的门楼,常听到人们嘴里念叨:“包子、点子、勾腿子;票子,弦子、戏匣子”。当年品尝白运章包子,不仅能听到阵阵清脆的所谓“敲点儿”的点子音,还能看到厅堂中悬挂的《保定“勾腿子”》的快跤图。
保定乡村的摔跤也很有特色。摔跤在华北农村相当普及。保定乡村的摔跤,一个地方一个样,而且不象城市那样严格的受竞赛规则的限制,也不分轻重量级,说摔就摔,轻不畏重,重不怯轻,既有特色,也有趣味。乡村摔跤一般在劳动之余,休息小憩之时,或是社火集会之上。最红火的时候是春节,正月期间,惊蛰土开之时。过后便是夏季麦收场的夜晚,秋季凉爽的大树下,数九寒天的路旁街口。在乡村,人们对摔跤有这样的认识,认为摔跤是锻炼人们特别是青少年意志,强身健体,增强防卫抗暴能力,促进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一种最有效、最方便的方法。
乡村摔跤也是有一些说道的。比如跌跤,在某些地方,只要双方一齐跌倒,就算平跤,不胜不败。要摔出胜负,胜跤者要保持双腿站立姿势,手搭地、膝着地都算败跤。无论你技术多好,只要你的手拄了地,或是膝着了地,就不允许你再和对方摔。否则,就是一种恼跤。意思是恼羞成怒,不太文明,不讲规矩,令人不满的死拉活扯的摔跤。那样,围观的人就会数说、批评或指责恼跤者。双方在摔跤过程中,必有跌者(败者)。跌跤也并不容易,从跌跤上也能看出跤手的武德如何。好跤手身体沾地就马上弃把认输,如果被摔倒,不急、不恼、不火,虚心领教,认真揣摸经验教训。即使不服,也不会面带怒色,不会死拉活扯,纠缠不休。另外的一种跌跤属于保护自己的跌跤。好跤手如被对方抛、摔、别、绊、甩出之后,也会迅速选择跌的方法。或是抱头,或是背贴,或是翻滚,掌握惯性,可避免或减轻头部、脊柱、肋部、脏腹、四肢以及肩、胯受伤。还有一种是佯跌法,以点地、脆膝等方式,利用着地的一刹那的推、拉、拿、抓、甩等惯性,将对方撂倒。如跪得合勒、跪膝倒口袋等。还有一种佯跌是遇到搬恼跤的人,只好佯跌一、二跤,全其面子,表示甘居平手,使对方好下台阶,可观众心里却有数。这种跌法,属于武德涵养性较高的跤手。在乡村,比较常见的是摔死跤。摔死跤,一般是大力者占优势,因为全是机械地死抱后,才开始摔,这种摔跤,双方都很吃力。两个人一下式(一般是马式),全面扎根和下大力,不论哪一方跌在下面,跌头都很重。体弱者是不宜摔此跤的。在农村中,年青人身强力壮,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摔倒,因此十分喜爱这种摔跤,觉得痛快,见效神速,立竿见影,但这种摔跤在技巧上不太讲究,胜负输赢的决定因素是力量。在摔跤中,无论死摔、活摔,都不允许用擒拿、点穴、卸骨和一切击打手段。摔跤是武术的武技之一,但在一般的情况下,不遇敌人、歹徒、不法分子,是不能用狠招把对方摔伤的。当然,切磋跤技也象擒拿、散打一样,讲究点到为止。不一定要把人甩出去或摔出什么严重的后果。
保定农村摔活跤,主要有以下两种。一种是扑跤,讲究双方对垒,全要眼神,抓把称之为眼急手快。这种跤法是全面发展的一种武术,在摔跤中是一种很讲究的高深跤法。其跤手身势,随便自由,可以诱敌深入,引进落空。可以虚张声势,声东击西,也可以诈败而退,杀回马枪,更可以利用地形地势,乘势而入,猛打猛冲。还可以绕内旋转,撩逗刺激对方情激忘智,或是迷惑和消耗对方体力,用缓兵之计,养精蓄锐,巧妙变化,出其不意,摔其不备。好跤手上场,招数是变化多端的,使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略一迟疑,便立分胜负。其实,这里面包含着许多道理,一般说,要掌握外圆内方,架宽技紧。就是说:力要用圆,对方来力要化走卸空,架势要宽,可变化无常互相照应,四肢紧随。有虚有实,虚中藏招,实中有诈。另外,不管摔什么跤,必须胆正心稳,脑子清,千万不能急躁,求胜心切,或是气馁,神气不足,情急心浮。跤手们常说:心平气稳,虚实交叉。善于诈,贵于速,敏于防,胜于巧。另一种活跤是搭肩、搭臂,或是互相搭肘的活跤。这种摔跤比较普遍,因为防护较容易,又实用。它贯穿着一系列的武术散手、推手、摔扑擒拿、踢打的一些动作,脚步重心的移动,寻觅战机,以及迎、拿、闯、撞、扭、提、撤、拧、勾、别、踢的攻防应用,所以保定古城周边乡村人民十分钟爱这种体现综合技能的摔跤。 
民国年间保定二月二龙潭庙会上,主要供奉的是龙母。这时的节气正是雨水、惊蜇间,刚出正月,庙会上经常刮风,有时还有沙尘。可人们对庙里的龙母等诸神,仍旧上供烧香,顶礼膜拜,求神保佑。庙会上娱乐活动,有杂技团演出,掺杂套圈儿、扔球儿、扣彩、打彩等戏赌性经营活动,也有个人杂耍,拉洋片的、有一个卖野药的老头儿常去赶庙会,他一般是开场、耍艺、真杀实砍、敷药止血、宣传刀枪药药效神奇的套路,但最引人入胜是表演“鞑子摔跤”,非常引人入胜。据老保定回忆,这个民间艺人光着膀子,脚蹬功靴,下穿灯笼武裤,两手反穿和脚上一样的功靴,钻入鞑子摔跤的架衣下。那架衣上边是两个支着架子的北方勇士木偶像,下面是两件巧妙结合在一起的武袍。老头儿“唉、嗨、嗯、啊”以两人不同的呐喊声,进行着一人操作两个偶人的摔跤。他手脚并用,腰首结合,浑身抖动,有时较劲儿斗喊,有时互相扭晃。端举推拉、前伏后仰、左右拧拽、上下起落,真是生龙活虎。跺踢蹬踹、别绊缠粘、闪展腾挪,更是技艺超群。大别子、麻花绊、扫堂腿、裆中挑、得合、卧勾等摔跤绝活亮得干净地道,毫无破绽。虽然不能倒地撒手,不能反身背口袋,但也让人心服口服,博得阵阵喝彩。当老头浑身是汗转圈求钱时,观众不由自主地掏腰包。这虽是偶人传统文艺表演,但也说明了保定这块土地上,民国年间摔跤文化曾通过各种艺术形式得以展示,并且一直深入人心。
保定古城南郊的龙潭庙会,除一般庙会的活动外,别有一番动人场面。五尧南面的南庄、南苟头两村,回民居多,其中喜好扔沙袋、拧棒绳、扭大缸、练摔跤的人很多。每逢庙会,他们就在南龙潭庙上拉场子,穿褡裢,进行摔跤比赛和表演。观看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场面非常热闹。北龙潭庙东南三里的前屯村,回民占多数。村中建有清真寺,因在保定城西,和保定城内的南北清真寺相对应而言,人称西清真寺。这个村,南北龙潭庙会都上。
近代新式体育兴起,晚清时代得以奠基的保定快跤作为传统武术走出民间,积极融入近代的新式武术组织和体育机构,积极参加近代的国术构建,使得保定快跤在更高层次上得到传播和发扬光大,更加富有生命力。北洋军阀时代的保定摔跤名家们,很好地继承了老一辈摔跤传统,并推动保定摔跤向纵深发展。由于他们注意培养后一代,使保定摔跤在民国年间放射出更加绚丽的光彩,并进而推向了全国,这是保定摔跤的鼎盛时代。
此时的保定快跤可谓群星璀璨。前期有张凤岩、白俊峰、顾瑞、满老明、石老俊、周老俊、安老华、吴四等人,后继者有常东昇、常东如、常东坡、常东起兄弟四人以及闫善益、马文奎等。著名武术家马子明在89岁时说:“闫善益左右花活最出彩,这摔跤二十四式,哪个式子都使上,说粘你就粘你,说挑你就挑你,说德和你就德和你;跤王花蝴蝶(常东昇)摔跤呢?快、狠。摔,我就摔倒你;马文奎一起来,他们倆好像过了点时似地,马文奎个高、腿长……”随着一代豪杰平敬一行侠仗义独步跤坛、张凤岩挫败京师头号摔跤手宝善三、“花蝴蝶”常东昇以“世界摔跤之父”饮誉全球……他们无论是在保定跤场,还是天桥跤场,以及在全国跤场较量中都是佼佼者,巩固了保定的跤坛霸主地位。仅从几个实例,就不难看出近现代保定快跤的辉煌。
清真寺街马蔚然,是平敬一的得意弟子,以摔跤闻名国内,后被聘为南京国术馆总教官。馆长张之江卸任后任馆长,为我国培养了大批武术和摔跤人才。张凤岩在平敬一指导下苦练绝技,他培养出许多摔跤高手,很多徒弟在各地比赛大会上获得了优胜,1933年,在中华民国第五届运动会上,张凤岩的得意弟子闫善益获中量级摔跤冠军;1935年,在中华民国第六届运动会上,马文奎获摔跤重量级冠军;1937年春,张凤岩弟子安松泉在保定国术第二届观摩会上获“银盾”奖,银盾奖上面有四个大字“我武维扬”;1948年,在中华民国第七届运动会上,姚长在获重量级冠军……使保定快跤流派最终占据中国跤坛一席之地。常东昇、闫善益、马文奎在当时号称“三大国手”。
民国年间,保定府快跤“常氏家族”可以说是闻名遐迩,光耀华夏。保定常氏家族的第一代是常兰亭。常兰亭早年跟随保定快跤奠基人平敬一学习摔跤,和张风岩、王福田、马庆云、马良等号称平敬一的八大弟子。受当时的条件限制,常兰亭、张风岩等人没有参加过全国比赛,但从平敬一把自己的侄女嫁给常兰亭来看,他应该是八大弟子中的佼佼者。常兰亭生子四人:东如、东昇、东坡、东起,皆为跤坛豪杰、摔家名家张凤岩的亲传弟子。
其中尤其值的一提的是保定著名摔跤家常东昇,他是保定摔跤的代表性人物,在常家排行老二,12岁拜张凤岩为师,勤学苦练,获“保定快跤”真传。常东昇深受张风岩的喜爱,张把自己的女儿张少芝嫁给他为妻。由于他摔跤技艺高超,人们称他为“摔跤大王”。加以他摔跤的动作干净利落、潇洒自如,姿势非常优美,一会儿用“坡脚”把对方绊倒,一会儿又使“跪得合勒”把对手推倒,上下翻腾闪转,就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因此,人们又送他一个“跤王花蝴蝶”的雅号美称。
1932年,常东昇22岁时和保定摔跤名将阎善益、马文奎一起,由马良保送到旧时南京中央国术馆,跟随国术馆一级教授杨法武学习进修摔跤,毕业后留校任教(杨法武是张凤岩早年在济南的弟子,曾在1930年跟随国术馆长张之江访问日本,在日本天皇面前,连续摔倒担任天皇保镖的四个柔道高手,为当时中国跤界第一勇士)。1933年在南京全国武术国考中常东昇获总冠军,被舆论界赞为民国“武状元”和“中国摔跤大师”。后曾多次参加比赛,从未败过。1933年第二届国考后,老三常东坡、老四常东起也被选送到旧时中央国术馆学习。在1948年上海举行的中华民国第七届全运会的摔跤比赛中,兄弟两个同时获得冠军,其中常东昇代表南京获得中乙级冠军,常东起代表陆军获得中丙级冠军,亲哥俩共同在一次重大比赛中获得冠军,在中国跤坛尚属首例。
我们纵观历史会忽然发现,清末民国保定快跤三位领军人物——平敬一、张凤岩、常东昇,有着至亲的血缘关系,平敬一将亲侄女嫁与张凤岩,张凤岩将自己女儿许配与常东昇,这个名副其实的跤王世家,跤坛佳话,是我们保定人的骄傲,是保定文化当之无愧的奇葩。
随着时间的推移,保定府快跤“常氏家族”其技艺和跤德日隆。尤其是常东昇,在保定一代广传跤艺,弟子中高手辈出,使保定快跤的风格在中国摔跤界更加鲜明,特点更加突出。并且,常东昇与国内众多摔跤名家进行广泛的跤术交流,大力弘扬保定快跤的精神和技术,对保定快跤的普及、推广和进一步提高,做出了最杰出贡献。
民国保定几代摔跤高手,对我国摔跤事业的贡献是可圈可点的。一代又一代保定人,通过艰苦训练、顽强实战和不断探索,使保定一直走在中国跤坛发展的最前列。

结语

早在1992年,就有人写过题为《中国式摔跤的两种命运》的文章,呼吁主管部门及早注意摔跤的命运,警惕它在世界上可能被“杂交”而导致“变种”的危险性。快三十年了,作为保定快跤的爱好者,我们真觉得辗转反侧,不能安枕。再想到常东昇先生直到临终前还在以“推广摔跤,任重道远”的字幅赠送给弟子的情景时,更加令人悲从中来。我们真诚地为保定快跤和中国摔跤祈福,盼望着这份极其珍贵的民族体育遗产能世世代代传存下去,盼望它终有一天能重振雄风,代表着中华民族走上世界体育的竞技场,只有这样才能告慰常东昇先生以及保定武林前辈先贤的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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