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导读(三十五)——第16卦《豫》卦（上）
豫卦第十六：坤下震上（雷地豫）
【原文】
豫：利建侯行师。
《彖》曰：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
《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注释】
(1)豫：标题。下《坤》为地，喻顺；上《震》为雷，喻动。天寒之时，雷入于地，大地凝重，万物伏蛰潜藏。天气转暖，雷生于地，大地萌动，万物破土萌芽。雷依时出入，预示春冬之来临，故名“豫”。喻顺性以动，遵循规律行事，就能皆大欢喜；象征“欢乐”。说明大有成就，而且谦虚，自然会出现和乐现象。也告诫人们和乐必须居安思危，不可自鸣得意。全卦内容主要讲人的思想行为，论述为建侯行师所设豫备、豫防、豫谋之卦。
(2)利建侯行师：此谓动而众物欢乐之时，宜于“建侯”广施治理，以顺而动，不加无罪，故可以“行师”讨逆安民。
(3)刚应而志行：指九四为卦主，五阴应之，刚志大行，故曰“刚应而志行”。
(4)顺以动：“顺”，指下坤；“动”，指上震。此谓上下卦象喻“顺动”致“豫”。
(5)天地如之：此句以下，广举“天地之动”、“圣人之动”为例，说明万事万物均须“顺而动”才能成“豫”，进一步阐释卦名“豫”及卦辞“利建侯行师”之义。如之者，谓天地亦动以成四时。
(6)忒：差错。
(7)豫之时义大矣哉：这是《彖传》作者对本卦含义深广的叹美之辞。
(8)雷出地奋，豫：释《豫》卦上震为雷，下坤为地之象；雷动于地上，而万物乃豫也。
(9)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崇”，推崇、褒扬。“殷”，盛。“荐”，献。“之”，介词，之于。“上帝”，天帝，古人视为主宰万物的至高无上之神。“配”，古代祭祀中的“配飨”礼，此谓以祖先配飨上帝。“祖考”，祖先。此说明“先王”观《豫》卦之象，悟知通过音乐的鼓动，来歌功颂德、献祀“上帝”、“祖考”。
【译文】
《豫》卦象征欢乐：有利于封侯建国、广施治理，有利于出师征战、讨逆安民。
《彖传》说：“豫”，象征着弱者服从强者，强者能够贯彻实行自己的意志。又能顺应事物本身发展规律而动，达到和乐的目的。《豫》卦，意义在于顺时而动，所以天地尚能随和其意，何况“封侯建国、广施治理；出师征战、讨逆安民”这类事情呢？天地间万物能顺应规律而动，就像日月按规律运行，不会导致过失；四时按规律更替，不会出现差错。圣人能顺应事物本身规律而动，则可赏罚清明，万民服从。豫卦所蕴含的“顺时而动”的意义真是太大了！
《象传》说：雷声发出，大地振奋，象征“欢乐”；先代君王从中受到启示，制礼作乐，用来歌功颂德；以丰盛的祭品、隆重的祭礼敬献天帝，让祖先的神灵共享其功。
【解说】
《豫》卦，下《坤》为地，为顺，为众，师役之象。上《震》为雷，为动，为诸侯之象。顺其性而动者，莫不得，得其所，故谓之“豫”。“豫”，喜逸说乐之貌，故“利建侯、行师”矣。建侯所以兴利，行师所以除害。利兴害除，民所豫乐也。天地有生杀，万物有始终。王者盛衰，亦有迭更，犹武王承乱，而应天地。建侯行师，奉辞除害，民得豫说，君得安乐也。四为卦主，五阴应之，刚志大行，故曰“刚应而志行”。“过”，谓失度，“忒”，谓差迭也。谓变初至《需》，《离》为日，《坎》为月，皆得其正，故“日月不过”。动初时，《震》为春。《离》为夏。至四，《兑》为秋。至五，《坎》为冬。四时位正，故“四时不忒”。通变之谓事，盖此之类。
《豫》卦，《震》在《坤》上，故言“雷出地”。“雷”，阳气，亦谓龙也。夏至后，阳气极而一阴生。阴阳相击，而成雷声。雷声之疾，有龙奋迅豫跃之象，故曰“奋豫”。“奋”，动也。雷动于地上，而万物乃豫也。以者，取其喜佚动摇，犹人至乐，则手欲鼓之，足欲舞之也。王者功成作乐，以文得之者，作钥舞；以武得之者，作万舞；各充其德而为制。音乐的鼓动作用，“发以声音而交以琴瑟，从以箫管，奋至德之光，动四气之和”。本卦《大象传》引申出“先王作乐”之义，当“功成”颂“德”之时，以及献飨“天帝”、“祖考”之际，用来渲染、鼓舞特定的“政治”气氛，以寻求人神共相欢乐的效果。祀天帝以配祖考者，使与天同飨其功也。故《孝经》云：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也。
“利建侯行师”是指主方应当从自身建设和对外交往两个方面积极行动；突出建议主方的行动方向，不是说整个形势对主方有利，而是说在当前安闲舒适的状态下，主方应当积极行动起来。对于主方来说，“建侯”可以理解为增强自己的素质，例如：学习技术，丰富经验，增强工作能力等。对于主方来说，“出师”可以理解为主动与客方联系，增进相互了解。
从卦象上看，《豫》卦“九四”一个阳爻统率其它五个阴爻，阴爻要按阳爻的意思行动，君子之志得以推行。是万物回春之像，君子应顺时依势而为，利于授爵、封侯、拜将，兴兵征伐。《豫》卦的所有爻由阳变阴或者由阴变阳而形成的“错卦”是“风天小畜”，将上、下卦颠倒后而得到的“综卦”是“地山谦”。谦使他人也使自己喜悦，有交互作用。《序卦传》说：“有大而能谦必豫，故受之以豫。”意思是“大有又能谦虚一定会怡悦，故在《大有》、《谦》卦之后接着是表示怡悦的《豫》卦。”讲在事业上顺利、成功之时，必须树立远大信念，谦虚谨慎、努力奋斗，不可陷于懒散享乐、玩物丧志。这一卦强调：要随顺物性、形势、人心等来做事，时时居安思危，严格要求自己，才能转危为安，遇难成祥。
【原文】
初六：鸣豫，凶。
《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注释】
(1)鸣豫，凶：大张旗鼓地宣扬豫备、豫防、豫谋等，含有泄密之义。指初六阴居阳位，以失正之体上海应九四，有沉溺于欢乐、自鸣得意之象，故“凶”。处豫之初，而特得志于上，乐地过则淫，志穷则凶手。豫何可鸣！
【译文】
初六，自鸣得意于荒淫享乐，有凶险。
《象传》说：初六“自鸣得意于荒淫享乐”，因为讲究安闲、意志消退会导致凶险。
【解说】
第一爻是主卦的下爻，代表主方的行动。阴爻，表示主方的行动消极被动，比如：防守、退却、不想冒险、不想探索或开辟新的发展领域、只求保持现状等。“鸣”是发出声音，鸟兽叫为鸣，“豫”是安闲舒适的意思，“凶”是不幸。这条爻辞是对主方的警告：只说而不行动，满足于安闲舒适，是不幸的。
第一爻是阴爻在阳位，不当位，表明主方消极被动，主方的利益有可能受到损失，是潜在的对主方不利的因素；与四阳有应，表明客方积极主动，正好可以利用主方的消极被动取得发展，这潜在因素成了真正的对主方不利的因素。所以爻辞说“凶”。
从卦像上看，“初六”阴爻阳位不正，是小人。位于《豫》卦的最底端，没有什么地位，因为其能与“九四”相应，在上层有强大的援助，能够随心所欲，得意忘形，自鸣得意当然凶险。“初六”爻辞的“鸣豫”致“凶”是和《谦》卦上六的“鸣谦”有“贞吉”相对应；“谦”，可以“鸣”，可以利用他的声名去德服一些邑国，“鸣”则吉祥；而“豫”则不可“鸣”，有覆军亡国之祸，故曰“凶”。可见谦虚不妨有闻于外；欢乐之初，不能得意忘形。这一爻强调：不可独乐乐，应当众乐乐；不能得意忘形。
【原文】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注释】
(1)介于石，不终日，贞吉：在消息极为闭塞的情况下，也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掌握敌情。此比喻六二柔顺中正，安夫贞正，当“豫”之时，能不苟且求豫，顺不苟从，豫不违中，是以上交不谄，下交不渎。明祸福之所生，故不苟说；辩必然之理，故不改其操：耿介如石，“不终日”即速悟“豫”理。“介”，夹，耿介正直之状。“于”，介词，如。“介于石”，有《困》卦的“困于石，据于疾藜”之义，指处境困难，消息闭塞。“不终日”，指不到一日便明白掌握了情况。
【译文】
六二，耿介如石，不终日寻求安逸享乐，适度欢乐，坚持下去可获吉祥。
《象传》说：“不终日寻求安逸享乐，适度欢乐，坚持下去可获吉祥”，因为居中持正。
【解说】
第二爻是主卦中爻，代表主方素质。阴爻，表示客方素质不佳，比如：资金缺乏、地位底下、实力薄弱、教育程度低等。“贞吉”中的贞是指坚持主客双方关系的现有状态。客方提供了安全环境，“介于石”形容主方的安闲状态，在石头中间，狂风巨浪冲不走，野兽侵害不着。“不终日”形容安闲的状态很难维持。主方应当改变消极被动状态，主方应当响应客方的积极行动，维持与客方的关系，如果这样，对主方说来是吉利的。
第二爻是阴爻在阴位，当位，表明主方素质不佳，促使主方积极主动地谋取发展，向客方寻求利益，是潜在的对主方有利的因素；与五阴不有应，表明客方的素质也不佳，主方不能从客方取得利益，这潜在因素没有成为真正的对主方有利的因素。如果主方坚持下去，也可能发现得利的机会，所以爻辞说“贞吉”。
“豫”是欢乐，但欢乐却容易使人沉溺，反而陷于忧患。从卦象上看，《豫》卦中只有“六二”居中位，阴爻阴位得正，象征上下各爻都沉溺于欢乐中，唯独他保持清醒，坚守中正，像石头般坚定不移，在一天中，随时都慎思明辨，看破吉凶，由于纯正，因而吉祥。《大学》中说：“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就是这个意思。爻辞的“介于石，不终日，贞吉”是设“豫”的前提；要深知欢乐必须适中有度，保持清醒；不要放纵自己误了正事，才会有吉祥的结果。这一爻强调：在安乐中不可沉迷，应保持警觉。
【原文】
六三：（xū）盱豫，悔，迟有悔。
《象》曰：盱豫有悔，位不（dàng）当也。
【注释】
(1)盱豫，悔：“盱”，张目，缓慢，忧愁。“盱豫”，小人喜悦佞媚之貌也，又说指害怕和不愿意做豫备工作。此说明六三阴柔失正，上承九四，有媚上求乐之象，故将致“悔”。
(2)迟有悔：此句承前句义，谓六三若悔悟太迟必生新悔。又说迟迟不作豫备，后悔无穷。
【译文】
六三，献媚讨好以求安乐，必生悔恨；行动迟缓懈怠，更使人后悔莫及。
《象传》说：“献媚讨好以求安乐，必生悔恨”，因为六三居位不正当。
【解说】
第三爻是主卦的上爻，代表主方的态度。阴爻，表示主方的态度是阴，主方的态度随和。“盱”的意思是“睁开眼向上看”。可以理解为“回顾”，“盱豫悔”可理解为“回顾安闲的生活，有所悔恨”。“迟有悔”的意思是“行动迟缓、懈怠将有悔恨”。客方在积极行动，主方应当意识到自己的素质太差，应当迅速响应客方而积极行动起来。如果主方跟不上步伐，可能会有悔恨。这条爻辞中，两个“悔”字的意思不一样，前一个“悔”指过去和现在的悔恨，后一个“悔”指未来可能有的悔恨。
第三爻是阴爻在阳位，不当位，表明主方态度随和，有可能受到客方制约，是潜在的对主方不利的因素；与六阴不有应，表明客方的态度也随和，客方不求制约主方，所以爻辞中没有判断词。
从卦象上看，整个卦之中“九四”居于主爻，是全卦之中的领导。“六三”象征不中不正的小人；仰视“九四”的脸色，企图巴结。可是“六三”属于阴爻居于阳位，不得势，位不当。喻巴结讨好别人以求安乐，无法如愿，结果懊恼。这一爻强调：安乐得自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