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你听,我说(三)

上次只说了我为什么“起了个大早儿”,这次聊聊我为何“赶了个晚集”。

早晨七点,我背对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带着中午救命的干粮,一路朗诵着唐诗宋词、轻唱着经典歌曲就走出了居住的小区,向着本人早早预约的共享单车走去。

到了停车地点,竟然根本没有车,那狗屁软件的脑子又他妈短路了。于是,我又抄起我那早该在天堂安息的手机,重新找车。结果,沿途的所有车辆都被预约了。但我堂堂柳院长,是对任何事情都锲而不舍,都勇往直前的,即使你们预约了,我也要继续约,管他能不能约得上呢。

刚出门时,还期盼着在下坡路上迎风前行,顺便欣赏路边的风景:那满墙的蔷薇,那鲜嫩的小草,那果实累累的石榴,那枝头绽放的紫薇,还有夏日里衣衫单薄的青春女子。甚至,还幻想诌出几句诗,来表达有志青年的无限情怀。现实却是:我在废气与噪音中,享受着城市的清晨,衬衣的前后都被辛勤的汗水湿透了。

可能是我的执着感动了上苍,也可能是老天爷昨晚又梦游去了,今天醒来时,不知身在哪位老天奶奶的绣榻之上,于是眯起老花眼,不小心看到了尘世的柳院长。总之,我约到一辆车,耶!这就是传说中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

当兴冲冲地走到那辆尾号为“5961”的单车旁边时,我心中充满了感谢苍天馈赠的神圣与庄严。可是,不管我怎么扫码,那车锁就是打不开,即使手机屏幕显示开锁完成也没用。试了几次后,我都失败了,心中顿时冒出一句:“老天爷,你大爷的!”同时,我发现那车的尾号中暗含深意,什么“5961”,明明是“我就逗你”。通过这次挥洒汗水与牺牲尊严的深刻教训,我悟出一个道理:想在早晨捡到一个单车的漏,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太阳从北边一下出来俩。

好吧,骑不行单车我认了,俺老老实实乘公交车还不行嘛。在站牌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我心中起疑:“不对呀,这车应该早来了。虽说这座城市在堵车方面算得上全球第一,但也不至于如此缓慢。”机敏的我立即想到公交车可能改路线了,通过查探询问,我证实了34路公交车因修路而改线这一悲惨结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没人告诉我呀?我只能乘34路这一班车,现在又要放弃一种出行方式了。

好在今天起得早、没吃饱、心情好,我可以步行上班。于是乎,我向着城市的北部迈出了无悔的脚步。一切事物都是辩证的,步行也有好处呀,既可以锻炼身体,又能避免听公交车上那些逻辑异常混乱、文法狗屁不通的广告,还可抄那些自行车不易穿行的小路。柳院长一贯喜欢寻幽探秘,走在深巷曲径之中,没准儿会有特别的收获呢,比如遇到一处别致的小景,邂逅一位结着愁怨的姑娘。我可是非常喜欢领略美景,也极为擅长慰藉怨妇的,呵呵。

经过七弯八拐,我终于来到了一条能容下三辆自行车的大路上。可是,路被封了,真是祸不单行,我只能绕路了。为稳妥起见,我选择了新修的云荫路。到了路口时,我他妈真怀疑我是不是没睡醒,因为——路没了。

小时候,看到村里修柏油路,我就觉得筑路工人很厉害,特别是那开大轱辘车的。现在,我特别佩服的一类人是“扒路军”。只见他们驾驶着大型机械,具有摧枯拉朽、捣毁一切的巨大力量。我的美好愿望之一就是开着这种捣蛋车,去把仇人的房子捣烂,然后看着仇人滚着蛋出来。

柏油路面消失了,但路没有封,我尚可找能走的地方走过去。到了半路上,我郑重地向“扒路军”行了一个军礼。刚放下胳膊,一位人民敬爱的交通警察向我亲切地挥手,我又没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也不需要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呀。就是捡到一毛钱,也不用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吧,就是交给他们,他们肯定也嫌少呀。

见我没立即跑到他面前,交警挥手挥得更热情了,好像要把我拍死似的。面对这种情况,我心中泛起一阵紧张,担心自己前几天晚上在金翠山山脚下的环山路裸奔的事被人告发了。裸奔是一种很刺激,又很容易让人上瘾的美好活动。在山间水畔,在竹旁花下,脱去衣与裳,袒露臭皮囊,与大自然亲密接触,仿佛找到了真正的故乡。还是改天再谈裸奔的事吧,再写下去,我就要撕开衣服,跑出办公室,穿过闹市区,直奔南侧的翠屏山了。

我走到交警面前,他和颜悦色地问我为啥逆行,我那时真想反问一句:“路他妈都没有了,还分什么逆行顺行?”我没反问,他倒反问了一句:“现在正创建卫生文明城市,你看不见到处在修路,在拆违章建筑吗?”作为一个守法公民,我马上承认错误:“报告政府,我已经充分认识到自身的错误,绝对不会犯第二次了,您把我放了吧。”政府见我认罪态度好,就让我去路北侧走,于是我带着两脚泥进了办公室。

自从我来到这座城市,这里就一直在创建卫生文明城市的火热氛围中,但路上的堆堆狗屎、片片垃圾却是创城活动的绝妙点缀。我认为,应该把狗主人组织起来,成立几百支“道路狗屎打扫队”。在拆除违章建筑的过程中,许多地方面目全非,恍惚间好似我又换了一座寄居的城市。面对拆除后的废墟,我很纳闷:“既然是违章建筑,当初为什么还批准建设呢?这样盖来拆去,不是白白浪费资源吗?”此等大事,我等小民是不该过问的。只是感慨:“若是以拆违建之魄力,来整顿房地产业,来治理空气污染,那该多好呀!”那样,我等既卑微又贫穷之草民,也可能有机会买上一处住宅,不辞长作此城人了。

今年,创城的步伐加快了,听说是由于以前总创不成功。以柳院长的天才预测,这次创城成功的概率绝对会增大,因为同事和朋友不总是骂交警乱开罚单了,这不是和谐的信号吗?

我准点到了办公室,同事老刘正左手拿着报纸,右手食指戳着报纸大骂:“这群畜牲,身在其位,不好好为人民服务,干这种残害人民、损公肥私的勾当,真该千刀万剐!”老刘是位非常正直的老同志,他嫉恶如仇,对社会丑恶现象不大加鞭挞,就难解心头之恨,都五十几岁的人了,火气还是这么大。

开导了老刘几句后,我拿起报纸扫了几眼,原来又是那种“赃官+无赖”的模式,无赖为先锋,赃官当后盾。看完报道,我发觉老刘说得并不恰当。那些东西连畜牲都远远不如,说它们是畜牲,都是在进化的链条上,把它们提前了一千万年。我柳某人,不就是多次被这种东西所害,才沦落至此嘛。

太阳升起来了,我瞅了一眼窗外。强烈的阳光照得我眼前一片昏黑,似乎太阳辐射中只有热量,没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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