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云（4）云飘

小武在过马路的时候，左侧飘过一朵白色蘑菇云，像厨房里的锅气，他想起小时候在厨房煮饭揭开锅盖的场景，他和他妹妹一起轮流煮饭，妹妹小他一岁，叫燕子。

妈妈是个暴脾气的急性子，做事雷厉风行，说话夹带闪电，天底下最丰富的脏话鬼话怪话，都从妈妈的脑海里喷涌出来。前世莫修，生吃死坐，生筋莫挪，死大懒，斩千刀，天火烧，十二刀割都莫出血……

小武放学后偷懒不回家煮晚饭的时候，他的阿公会瞧瞧从伯父的厨房过来把小武家的饭给煮好，用饭罩把米饭滤水后放到饭锅里。有时候阿公忘了煮饭，小武回到家里厨房赶紧取柴点火煮饭，这时候妈妈从也很快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看着未煮好的饭，暴躁如雷，劈头盖脸的脏话如佛之咒语π之喷涌……小武像水淋鸭背一样站立着无言以对，觉得自己的妈妈怎么懂得那么多语言学家都没有听说过的词汇。

小武一只眼睛看着妈妈，另一只眼睛看着厨房窗外荔枝树，荔枝树旁边是番石榴树，番石榴树是他阿婆种的，他想起和阿婆从县城回到凤山中途步行回家的场景。小武走过最长的路，路上遇见长得像猪的火烧云，在前面奔跑跳跃，又变成黑猫警长，后来变成了一只领居家的火鸡，火鸡又变成了孔雀，孔雀又变成了麻雀，麻雀变成了大象，大象又悄无声息的离开，降落的流星无人观赏，离开的恋人像前世的敌人。

敌人在相遇的时候，从来不问姓名，而彼此却又高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哪怕问了姓名也记不住对方的名字，他们在接受另一名字的时候，在地球某个捡漏的记忆阀门会开启虹吸对方的记忆往事。

汉娜去参加一场新书发布会，遇见了一位叫做赤蛮的人儿，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汉娜说，我是汉娜。在记忆出生的那一刻起，汉娜是汗挪的变音，汗挪是汗诺的同形，汗是蘑菇云渗透脑海中浮出的精灵许出诺言的爱恋。准确的说，并不是精灵，而是太阳神脑海跳出的界面，为什么是界面，而不是雅典娜。

赤蛮疑惑不解，也效仿汉娜的自我介绍说，我是赤蛮。赤蛮是痴瞒的变音，痴瞒是某种内在情感隐身于心海的饕餮，在经不住美色的诱惑的时候，跳跃而出的痴情之汗。

汉娜喷涌的记忆夹带着爱恨情仇斜视着赤蛮，内心开始在界面呈现出邀约所有人成为自己朋友的气质。

每一个人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中，所有人在所有人的身上看到了能够获得的一切，包括一切的一切，连灵感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更不用说周围一切爱恨情仇了。

汉娜在掠夺一位小说家的记忆，确确的说，她并不想掠夺小说家的记忆，小说家也不过是个疯子一样的写作者而已。写作者正在参加一场蘑菇云的拉力赛，蘑菇云，会随时改变小伙子的记忆，这个小伙子叫做阿文。

阿文你知道吧，阿文也就是小武，刚才记忆掉在地上，被狗叼来叼去的那位，是的，也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位。

阿文，小武，都不重要了，因为，蘑菇云已经改变了两者之间的记忆了。他们两人是同体异记忆的痴情云。两朵痴情云，在争夺同一个身躯，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问对方，喂，你之前有没有发现我的牙齿松掉了。另一痴情云说，我不太清楚哟，阿文说，今天和汉娜吃饭的时候，没有留意哟。

牙齿是爱情记忆的承载体。当恋人在亲吻的时候，冷冰冰的牙齿会收集恋人之间所有的感觉记忆。刚才，阿文在向汉娜表白的时候，汉娜的男朋友的记忆进来，打掉了阿文的牙齿。汉娜是小武的初恋情人，小武的记忆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的牙齿掉了，也想不起来，这个世界上是否有过汉娜这个人儿了。汉娜也是小武的初恋情人？

汉娜开始出门寻找自己的初恋情人，她在一个操蛋的岛屿破船而出，然后追着问遇见的海狗有没有见过一个狗蛋的逼人。

对于开始和结束，汉娜觉得很难定义这个概念，因为我们所看所想的，都是过去的记忆和自己眼前的东西的一个混合。我们会用当下的感受去验知自己的起点，而开始本身就包含了在开始之前的记忆。接着她又说，每一个人都爱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她幻想着，一个还没有出生。然而，她又幻想着能够遇见也许出生的那个人。

他去参加一场吹牛逼现场展览大赛，大赛里面有一位叫做输床的人，输床在自己的床前展示着自己的床周围的一切，其实一切也仅仅是书而已，书围绕着整个床，并且他还在床贴满暖宝宝一样的标语，世界上所有的床都像我的一样，那么人类还不聪明吗？

这个世界上，像他一样贪婪无知的人数不胜数，并且还天天满嘴仁义道德的说，戒贪戒痴，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那么淫书不是淫吗？

其实淫书还不算什么，最近遇见一种新的书床，像蝂蚨一样在穿梭所有的书山字海的时候，悄悄改变所有与之不适应的记忆，比如狗，他会改成犬驹子，犬驹子是一种人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四不像。有人说，犬驹子是潜伏在书前的看门神，也有人说，犬驹子是鸷伏在背书传教识字的大脑中。

这种犬驹子，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可能是幻想的，反正谁也没有见过，可是没有见过的东西，人们却能够说得栩栩如生，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胜利。哪怕，我们没有见过他，他却时时刻刻在我们的周围改变着我们的观念，甚至改变着我们的七情六欲，蘑菇云就是这样子的云朵，飘荡在充满怀疑和猜忌人们的头顶，时时刻刻治疗着猜忌者的记忆。​

©客家阿威

该作品首发于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