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寂静的村庄

寂静的村庄

穿过云层的缝隙，阳光钻了出来，淡淡的光晕，映照着村庄上的那排房子，那些落去叶子的环绕在河边的树木，那条从村庄通向村外的水泥路；也映照着路边那铺向远方的青青郁郁的麦田。

时间已过午后，钻出云层的太阳，仿佛贪睡的小孩，刚刚掀开厚重的被子，揉着惺松的睡眼，赤手空拳的从梦乡中醒来。 高远的天空，云层渐渐散开，散成一格一格的渐淡的瓦楞，久违的篮天终于回来了。回到田野的上空；回到河流的上空；回到寂静的村庄的上空。拐过那个通往村庄的路口，踩在脚下的就是童年时，那条再熟悉不过的道路，只是当年高洼不平的窄窄的土路，已然变成了眼前宽阔平坦的水泥路面。 那一方曾经的吃水塘，依然故我，横在前后两个庄子的中间。水塘周边的几棵老柳，斜探着身子，歪仰着脖子，把一条条随风飘舞的柳丝倒映在水上。前后两庄人家当年淘米洗菜的几个小码头，而今依然水波涌动，芦花飞扬。几声鸟鸣，从水岸边的灌木上传来，打破了寒冬的寂静。只是那波涌的水光，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纯净，再也不见了鱼儿成趟的清澈。

老家，就在庄子的最东头。而从东边拐进庄子的我并不急着回家，我想到庄子上走走看看。离开老家这许多年，每年回来无数次，每次回来都是看看父母，陪他们吃顿饭，聊聊天，而后又匆匆离去。细细想来，已记不得上一次从庄上走过是那年那月的事了。早些年回来，在父母的门口，偶尔遇到庄上的熟人，也会站在父母的门前聊上几句，问问庄稼的收成，说说孩子的读书情况。后来，庄上人陆续外出打工，孩子们差不多都送去了寄宿学校，除了春节，平时再回来，在父母的门口，便很难碰到庄上的人了。

由东向西的村庄，从这头到那头，总共不到二十户人家，从一家一户的门前经过时，看不见觅食的鸡群，听不到欢腾的犬吠，午后的村庄，寂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寂静得有点令人心慌。当年曾经非常气派的瓦屋楼房，历经多年风吹雨淋，矮矮的院墙，有的地方，墙面已经剥落，留下了时光走过的痕迹。从一户镂空的铁门上，看到了锁眼边积满的锈迹，估计在外打工的一家人又有好些时日没有回过家门了。院墙里，主人先前栽下的一丛月季，早就高过了墙头，开到最后的那几朵枯萎的残花，己辨不出开放时明艳的色彩，却依然顽强的缀在枝头，随风摇曳，像似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几幢新建的别墅，红墙黛瓦，夹在庄子中间很是显眼。每幢别墅的门前，都有一块四四方方的水泥地坪，光溜溜的，能停放好几辆轿车。别墅门前的水泥路，也很宽阔，路两边，盛夏时齐腰深的野草，被秋风吹枯之后，全都横七竖八地倒伏在路边。它们自生在主人的田地里，却不愿意自灭，它们耐着性子，等着在外打工的主人归来；等着主人的发落，一把火把它们烧成灰烬，再回到田里，生生息息。

从庄子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庄子的那头绕回这头，来去半个多小时，令人愕然的是，我这一路慢悠悠的走过，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遇到。怔怔的站在一个院落门口，想起当年那棵高大的老柿树，每到深秋，满树红彤彤的柿子，仿佛一盏又一盏喜气洋洋的小灯笼，就那么耀眼地悬挂在树梢上。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照射下来，在树下的场边投下大块的阴影，那阴影斑斑驳驳的，犹如一幅优雅的水墨画。而我们一群孩子，每天都会装着不经意间，踏过这幅自然的画卷，走三趟望六眼的盯着那树上的小灯笼，期待秋风再大点，能够吹下几个成熟的柿子。而今，老柿树已不见了踪影，当年柿树生长的地方，已被围墙圈进了院内，而当年树下的那群孩子，仿佛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的种子，大多去了别处，长成自己的模样，散枝开叶。

往事如风，从记忆深处吹了回来。站在这块衣胞之地，追问着过往。那个下巴尖细，走路慢吞吞的瘦小的女孩去了哪里？那个扶犁耕耙，被老牛一尾巴甩进水田的大胆的女孩又去了哪里？那个也不知怎么就学会了下河游泳、上树掏鸟窝；捅马蜂窝被蜇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学生去了哪里？那个乘母亲午休，偷偷带着弟弟妹妹去河里洗澡，把找来的母亲吓得泪流满面的小小的大姐又去了哪里？……

在庄上遛达了一圈，回到父母的院门口，嗅觉灵敏的贝贝好像不认识我了，它扬着头，脖子上拖着链子，在院门外的窝里呲牙咧嘴地叫着。它的叫声惊动了旁边鸡舍里的鸡群，一时间鸡飞狗叫的声音，还原了乡下宁静的生活，让我听起来感到格外的悦耳。 母亲打开了院门，一脸的惊喜：回家来，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母亲，刚刚在庄上走了一回，一个人也没碰见。母亲说，庄上大多数人都在外地打工呢，要等过年才回来。母亲说庄上也有几户有人在家的，只是白天都去镇上厂里上班了，晚上有时还要加班。她都难得碰到这些在家的庄上人。

听到母亲和我的对话，父亲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我回来，也是满脸的笑容，非常的高兴。他说自己正在看我带给他的朱文泉将军签名的《岛屿战争论》。他说朱文泉将军了不起呢，退休后花了七年时间，写了这套三本一百二十多万字的书，详细阐述了岛屿海洋在未来战争中的重要性。我笑问父亲，书读了多少？父亲说第一本早已看完，近段时间一直在看第二本。那一刻的我，被年已八十开外的父亲感动了。父亲年轻时当过兵，身上有着很深的军人情结。

陪着父母，站在老家的院落里，再次抬头看天，乌云早已消失，瓦蓝的天空高远辽宽。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如同双亲望向我的目光，感觉是那么的亲切温暖。 虽然已是寒冬腊月，院墙边高大的桂树上，仍有细如米粒的碎花挂在枝头，那点点的金黄，挤在苍翠碧绿的叶间，不显眼，不张扬，只是在寂寞中自觉的成长。而与桂树差不多高的那棵梅树，虬枝苍古，旁逸斜出，守在寂寞的时光里，也有香风涌动，那一簇簇、一朵朵蜡黄的梅花，正欢快的开着呢！

2019年1月13日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蔡小平，网名闲庭信步。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喜欢在文字中漫游。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盐城市诗词协会会员；盐城市散文学会会员；响水县诗词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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