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想您啊……
想您啊……
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爸爸的免疫力日益降低,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
这些年,爸爸更没有逃脱病魔的折磨,一次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住院出院再住院再出院,进进出出,以至于响水县人民医院呼吸科从主任到护士没有不认识他的。就连在盐城一院工作的同学裴友莹,我也没少麻烦她,因为爸爸危险时,弟弟就会第一时间陪爸爸直奔市一院,好几次在途中,弟弟见爸爸情况实在不好,就把自已的车,交给随行的外甥,交待外甥慢行,他就打120向院方求援,以争取抢救爸爸的时间,裴友莹就在盐城一院等候接应。
这些年,只要手机屏上来电显示是弟弟的号码,我就紧张的要命,怕电话那头的弟弟告诉我“爸爸离我们远去……”的坏消息。怕归怕?二0一八年七日三十一日清晨,这一噩耗,还是硬棒棒地戳进了我的五脏六腑,痛得我无法接受……
爸爸,您七十四岁了,您实在累了,实在走不动了。因为您为家人操劳了一辈子,您就是那拉车的牛。那您也总该告诉一下我的老妈吧,可您怎么就不说呢?我曾不止一次地替您想过:您也许在去医院的途中,敌不过肆意的病魔,而被迫下车,不辞而别,离我们远去;或许,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各种功能的医用导管,而不堪忍受“折磨”,执意不辞而别,离我们远去。然而,爸爸您没有认同我的想法,您却是不声不响、安祥地、满脸笑意地与爱您的人您爱的人不辞而别,离我们远去。爸爸,您睁开眼睛看一下吧,孙子辈们、曾孙都肃敬地立在您的床榻前,呼喊着您。然而您不再有以往伸开双臂相拥入怀的姿势了,只顾在那儿安静地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晚辈们从此失去了老牛的舐犊之爱。
我长跪在爸爸的床榻前,望着他那安祥的面容,紧握着他那双失去体温的大手,痛到刻骨铭心啊!这双大手,曾给予了我们姐弟三人太多太多地搀扶,爸爸是您和老妈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现在该是我们姐弟三人反哺您,陪您养老啊!因为您那座竭尽全力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大山,已被岁月的风雨侵蚀,现在已是百孔沧桑,需要我们来为您遮风挡雨。现在您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将任您作,随您玩,只要您开心,只要您高兴就行。然而,您却选择,悄悄地含笑离去,我又怎么能忍心呢!也许,您怕麻烦我们,但您不该这样想,更没有理由这样不吱一声,就离我们远去……其间,妈妈床前床后照顾您,弟弟更是孝敬您。您哪回生病,都是弟弟首当其冲地打头阵,把您按排住院妥当了,才通知我。如今这个状态,我怎么能舍得松开您的手啊!还是这双手给了我们姐弟太多太多的温饱,既使在那物质匮乏的岁月中,是您让挨饿受冻的印象,在我的记忆中模糊。曾记得,我手中的小方块白面馍,招馋了邻家的姐姐,被野蛮一夺,您叫我分一点给她,当时我又哪能舍得呢!您硬叫我给她分一点。前段曰子《冬歌文苑》关于贫穷励志的声势征文,我无法下笔参与,因为没有经历的经历是写不出真情实感的,无病呻呤让人厌恶。
我长跪在爸爸的床榻前,望着他那安祥的面容,攥紧他那渐行渐远,再也不会回家的双脚,痛到撕心裂肺……爸爸,您这双脚丈量了您生命中所有的辛酸履历。最辛酸的该是六十年未七十年代初,那不堪回首的“水深火热”。在那段光阴中,您的日子是黑暗的。当时,爷爷被定为反革命四类分子,现在想想实在荒唐,爷爷能干,会经营持家,家境自然尚好些,有田有地,爷爷也不万恶,大字不识几个,没有一点能和政治沾边的,哪里来的资本成反革命?就这样不可理喻地被戴红袖章的民兵,送到了当时大队的一个畜牧场里捡拾牲口粪便,还时不时地带上顶尖的高帽,帽子上写着“打倒反革命四类分子某某某”,从这个会场“活动”到一个会场。最大的一次规模批斗会,是在部队的二师八团营部招开的,声势蛮大,大人去开会,孩子跟着去看热闹,我的家里当然没有人去,也不忍心去看爷爷挨批的现场;更见不得民兵揪着爷爷的衣领搡来搡去。家人团在屋里,爸爸在叹气,妈妈在哭泣,我们姐弟大气不敢出。就在这不好的家庭气氛中总觉得有一股浓烟味又飘进来,爸爸抬脚出门一看说,东头的蔡爷爷家着火了,可能是瘫痪在床的蔡爷爷抽烟,引起的。火苗已经窜到了房顶上,爸爸用力踹开了着火的板门,使劲拽出了瘫在床上的蔡爷爷,由于用力过大,蔡爷爷腿上的皮都被爸爸拽蜕了一层,粘了爸爸一手。虽然蔡爷爷已被烟熏火燎窒息而亡,但他的家人还是很感动的,因为爸爸的第一时间脚踹手拽,使蔡爷爷得以入土为安,幸免葬身火海。事后有人说,反革命四类分子的儿子,看来也不是坏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反革命,更不是坏人。是形势的颠倒黑白。我还想说,假如不去开批斗会,蔡爷爷有家人在陪,也不会着火也不会意外身亡。
印象中的爷爷,一身长袍,腰间勒着黑色的围巾,高高的个子,很有点现在所说的“范爷”味儿。爷爷每天背着一亇柳条编的粪箕,拿着铲子,在畜牧场里拾粪。一路上学归途的孩子,拾起路边的石子,边喊边向爷爷砸去。爷爷躲闪着无知的孩子,蹲下身子,揉着眼睛,也流出了泪水。我把看见的这一幕,回家原汁原味地告诉了爸爸。爸爸您的心是要多疼有多疼吧……
那个年代,爷爷成了反革命四类分子,爸爸受牵连是意料之中的事了。爸爸就由农干校后勤司务长,调到了农业队割草喂牛。我放学后就去帮爸爸把割倒的青草,抱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留着给爸爸捆,再挑到大场上。有一天,爸爸的肚子疼得厉害,强忍着到了医院。医生说阑尾炎,在现在是微创,在那时是开刀手术。妈妈白天在队里挣工分,晚上去医院看爸爸。爸爸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伤口刚刚拆线,就迈开双脚,去割草了。终因劳累过度,伤口没长实就又被挣开发炎,连续反复开了八刀。第八刀刚好一点,就有人来家里催着出工,爸爸只好继续割草,挑草。我随着爸爸肩上的扁担吱呀吱呀地节奏,套着爸爸的脚印子,跟在其身后……这场景至今历历在目,永不忘却,爸爸您确实够累的。
而我也同样地在学校,受着贫下中农后代的冷眼与欺负。文具盒里被偷偷地放上小蛇,上课用笔,打开文具盒的那一瞬间窜出一条小青蛇,吓得我魂飞胆颤。作业本被撕是常事,书包也未幸免地被扔进河里。在校的委屈,回家哭诉给爸爸,爸爸您心里是要多疼有多疼是吧……
爸爸您内心不堪重负,迈开了这双厚实的大脚,走进了省法院,诉说不幸的遭遇,爸爸呀!您在讨公道的路上又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那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您自已全部扛下了。
终于政策落实,爷爷平反,爸爸重返岗位,兢兢业业,憨厚为人,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爸爸凭借忠实,得到届届领导好评。真是不容易的!
我长跪在爸爸的床榻前,紧紧地抱着那双已失去体温的大脚,望着床边的拖鞋,任泪奔,任泪淌……这双脚,没穿过高档的鞋,然而,也踏实地走出了一片自已的天地;爸爸,我们是您的儿女,我们跟随着您的足迹,继承着您的朴实,厚道……
我跪着挪动身子,来到爸爸的头前,最后一次再抚摸爸爸的双肩,因为那是我们姐弟三人小时候常坐的地方;我一遍一遍地回放着手机中爸爸出殡的现场视频,悲恸是主题。
我仰天长跪,祝愿天底下所有的爸爸健康长寿!
爸爸,我想您啊……
想你!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作者。杨海瑛江苏盐城响水,中共党员,政工,行政岗位工作=十个年头,现已退休,喜欢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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