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志怪录之妖虫
一、妖虫
桐城南门外的章云士先生，平日信神奉佛。
一次，偶尔路过一座古庙，看见有尊木雕的神像,神情尊严，就迎回家供作家堂神，祭祀、供奉得很虔诚。
一天夜里,童云士梦见一神，样子就像自己正供奉着的那尊,说:“我是灵钓法师，已修炼多年,承蒙你敬爱,用香火祭祀。假如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烧一张信牒叫我，我就会在梦中与你相见。”
从此以后，意云士加倍地信奉和敬仰这尊神。
章云士的邻家女子，被鬼怪纠缠。鬼怪的面目狰狞可怕，遍体毛茸茸的,像毛却又不是毛。每次同床时,那女的下体疼痛难熬，总是苦苦向鬼怪求饶。
鬼怪说:“我并非是要害你，不过是喜欢你漂亮。”女子说:“某家的女儿比我更美,你怎么不去纠缠她，却单单折磨我呢?”
鬼怪说“某家女正气,我不敢去冒犯。”女子发怒起来骂道:“她正气，难道我不正气吗?”
鬼怪说:“你某月某日,到城隍庙烧香，路上有个男子正走着，你通过轿帘暗暗地瞧他，见他长得英俊,心里美慕，这可以算是正气吗?”
女子面红耳赤，无话可答。
这女子的母亲将鬼怪作祟的事告诉了章云士。章就祈求灵钧神相助。当天夜里,他梦见灵钧神,神说:“现在还未查明这是什么鬼怪,请再等三天，一定查办。”
过了三天,灵钧神果然托梦说:“鬼怪名叫囊囊,神通广大，非由我亲自除掉不可。可是,鬼神虽有威力,最后还要靠人力相助。你选定一个黄道吉日,用纸剪好轿子一乘、轿夫四名打手四名、绳子刀斧等器械，全都布置在客厅上。
你在一旁按顺序高喊:“上轿!"然后抬到女家!最后吆喝一声:'斩!’如此，妖怪必除。"
两家人都照此要求作了准备。到了那一天,抬纸轿的果然觉得这轿的分量比平日重多了。
轿到女家，章云士大喝一声:“斩!” 只见纸刀、纸剑盘旋得像风刮似的，又听得飒飒地一声响，看到有一样东西 被投出墙外。
此时邻家女顿觉如释重负,轻松许多。家人追出墙外一看,是条蓑衣虫,有三尺来长，近千条细足,闪闪发光,自腰以下已被斩成三段。
家人焚烧了这条虫,散发出的臭味连几里路外都可以闻到。
桐城人不知道这名叫“囊囊"的怪虫究竟属哪- -类,后来翻查了《庶物异名》才知道蓑衣虫的别名叫囊囊。
二、两神相殴
举人钟悟,是常州人,一生做好事,可直到晚年连个儿子也没有,吃穿还不周全。他心里总觉闷闷不乐。
钟悟病危之际，对妻子说:“我死后，切勿将我放进棺里，我有不平之事要向阎王投诉,或许有灵验,也是说不定的。”
随后气绝而死，胸口尚有余温。妻子听他的话,停尸守候着。
三天以后,钟悟果然醒了,说:“我死后就到了阴间，所看到的来来往往人物与阳间没有什么两样。听说有个叫李大王的，专管赏善罚恶。
我请人带我到李大王衢门,准备申诉。待到了目的地，只见宫殿高大雄伟,中间坐着一位高官。我进殿求见，自报了姓名,还一一诉说了自己平生行善却没有好报的情况,责怪神不灵验。
神笑着说:“你行善还是行恶，我是知道的。你穷困,没有儿子,我就不知道了,何况这也不是属于我所管的范围。”
我问：这该由哪个神管,神说:素大王。
我求神把我送到素大王处，神说:“素王府向来尊严,不像本府没有人拦住你进门。不过我正好有事，要去与素王商量，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一会儿，就听到车马声,李王的随从吏役,全都整齐严肃，等待出发。走到半路,见有很多人跟在后面，有的正在流着血,说受了冤枉,未得昭雪；有的咬牙切齿,说奸党恶人还在横行霸道；有漂亮女子拉着一个丑陋男人，说'夫妇错配’的。
跟在最后的一个人，穿龙袍,戴王冠,束玉带,相貌堂堂，像是帝王,可是浑身湿透,说:“我是周昭王。我家的祖宗从后稷公刘算起,代代积德积仁。
我祖辈文王、武王、成王、康王，一个个都是圣贤君主。为何传到我这一代,在按惯例南巡时,无缘无故地被楚人淹死?幸亏有个勇士辛游靡,手长,力气大,将我尸体捞起,运回故国安葬。不然的话，我就白白地被江中大鱼吞吃了。
此后,虽然齐桓公曾借机查问过这事,其实也是装装门面罢了,到头来还是草草了事。这桩特大奇案,两千年来居然毫无报应，请神替我查一 查。
李大王连声说是，一定细查。其他鬼听了周昭王的诉说，个个都有怒色。我钟某这才知道，许许多多不公平的世事中,还有如此大的冤枉事。像我贫困潦倒,实在是小事,所以气慢慢地平了下来。
走了一会儿，听到路上有开路喝道的人来到,说:素王来到!
李王上前迎接，二车并排而行。李王与素王各自坐在车上交谈起来。开始是轻声轻语,接着争吵起来，彼此的抢白谁也听不懂。
最后,两个神索性下车,拔拳打了起来。李王有点败阵的样子，众鬼上去相助，我也奋不顾身地前去相救，结果还是打不过素王。
李王怒气冲冲地说:你等跟我一-起到玉皇大帝处上诉,听候发落!'随即腾云而起，二神都不见了。
不久，二神又从空中而下，云中还有两位披着彩衣、身穿宫廷服装的仙女跟在后面，手里拿着金尊玉杯,传玉皇大帝的诏书说:'玉皇大帝管理着三十六重天上的大事，没有时间来处理区区小案。现在赐你二神天酒一樽,共十杯， 谁能饮得多,谁就有权处理这些案子。
李神大喜，自以为酒量向来很好，赶忙上去拿过杯子就喝,不料饮到第三杯便捧着肚子想呕吐了。素王连饮了七杯，一点也没有醉的样子。
仙女说:你等别走,让我回复天帝后再定。
隔不多久,仙女下来宣读玉皇大帝诏书:'理不胜数,从古就是如此。试看刚才二神的酒量，你等就该明白。要知道世上所有的一切神鬼、圣贤、英雄、才子、鲜花、美女、珠玉、锦绣、名画法帖,有的机遇好，得宠了;有的却运道坏,遇害遭殃。素王掌管七分大事，李王只掌管三分。素王因酒量大,所以吃醉了酒，就要颠倒是非,胡来一通。我三十六重天的日食、星陨等事,现在都由素王掌握,连我也不作主，更何况你李王呢?
但是，李王毕竟还能饮三杯，所以世上的人心天理、美恶是非,到底还有三分公道。千秋万世,这种状况还得绵绵不断地继续下去。
尽管钟某阳寿已终，但刚才说的这些情况如果不让他到阳间去对大家开导开导，恐怕以后来告状的人会愈加多了。所以特地开恩，增加他十二年阳寿，放他还阳,但今后永远不许再开此例。
钟悟听完了玉帝的诏书,还魂醒来,又活了十二年才死。
钟某生前常对人说:“李王眉清目秀，好比世人所塑造的文昌神。素王外貌丑陋，团团浑浑,看上去连耳目口鼻等五官也不怎么清楚。他们的随从人员,大概也差不多。在这千百人当中，也有长得清秀可爱的，只是在他们中间不受尊重罢了。
钟某本来名叫护,经历这件事后才改名叫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