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学运作品丨卖冰棒

卖冰棒

小时候，总感觉天气特别炎热，一到暑天，地面就像下了火一样。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放暑假了，除了每天泡在河里别的也没什么事可做。正好同村的一位伙伴来找我玩，说起了有些同学趁暑假期间去卖冰棒。干脆我们也学着去卖冰棒吧！我一听，感觉这个主意不错，既好玩，又能吃上冰棒，还能挣一些零花钱，说干就干，我们马上就向父母说出这个想法。起初，父母认为天气太热，骑车不安全怕出事，没有同意，但经不住我一再央求，父母也只好同意了。

不过同意归同意，还缺少一些设备，我家刚买了一辆王冠牌大架自行车，我刚学会骑车不久，还缺一个冰棒箱子，同学的姑姑家有一个冰棒箱子，同学骑车去拿了回来，准备工作马上就绪。而我还正为冰棒箱子的事发愁，当时一个冰棒箱子需要几十块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父母也舍不得买。正在这时，一位本门的叔叔说，前些天曾见到姑奶家有一个冰棒箱子，得知这个消息，我马上又催父亲去姑奶家借。原来姑奶家以前在街上摆摊卖过冰棒，后来不卖了。没怎么费事，父亲很快去姑奶家把那个闲置不用的冰棒箱子借了回来。还好，里面的棉被等完好无损，这下我可高兴了，马上和同学约好，第二天去卖冰棒。

激动得一夜睡不着觉，天还没亮就催促母亲赶快起来做饭。母亲笑着说：“恁认真，还不知道能坚持几天哩。”我全不理会母亲说的话，吃过饭便推着自行车出了门，冰棒箱子以及所有的物件早在头天晚上准备好了，3元的本钱，母亲早就拿给了我。到了同学家，同学刚吃过饭，正准备找我，同学比我大两岁，与我同村，平时数我们俩玩得最好，我喜欢跟在他后面。

当时界首、光武都有冰棒厂，但界首冰棒厂生产的要好一些，我们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我们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先去光武进一次冰棒试试。当时冰棒从品种上分为桔子、牛奶、豆沙三个类型，牛奶味的稍贵一些，其它两类价格相同，牛奶冰棒一般要用纸包着，而其它没有包装，仅有冰和竹棍，我们也称这种冰棒叫冰棍，当然这种冰棍价格最便宜，批发价1元钱可以买80支，而那些带纸包装的牛奶冰棒一块钱只能买50支。由于是第一次，我不敢买那么多，只买了2元5角钱的冰棒，当然这三个品种的冰棒我都买了一些。同学比我胆大，虽然也是第一次，但他一下子就买了5元的冰棒。冰棒买好了，啥样的都有，接下来就要下乡去卖了。看着大半箱子不一样的冰棒，我竟犯了愁，这么多冰棒到哪里去卖呢？

同学也许从我的表情上看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鼓励我说：“你先试着吆喝一声”。“那咋吆喝？我不会”。“我教你，你跟着我学一遍”。“冰棒！冰棒！凉甜解渴的冰棒！”，“冰棒！冰棒！桔子、白糖、豆沙冰棒！”我小声地嘀咕着跟着同学学了一遍，但就像用鼻子哼一样，别说旁人，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的啥。我干脆对同学说：“咱俩一块，我跟在你后面，你卖完了我再卖吧！”同学见我这样，也没有办法，只得让我骑车跟在他后面。一路上，同学每当看到哪里有纳凉的人群和一些抱着小孩的妇女就会把车子骑过去支好，然后开始叫卖：“冰棒、 冰棒,桔子、白糖、豆沙冰棒、好吃不贵、凉甜解渴”。 一些人听到吆喝声便马上围上来问价、购买。当时我也想学着同学的样子吆喝一声，但却总是张不开嘴，有时刚一出声，便会出错。而同学的声音宏亮、悦耳，就像提前用录音机录好似的，我对这位同学简直佩服极了。

同学进的冰棒本来就比我多一倍，由于同学吆喝的好听，加上当时天气实在太热，买冰棒的人又多，不到晌午，同学的冰棒就快卖完了，中间如果买冰棒的人多了，他还会让一些人买我的冰棒，又过了两个村庄，他只要看到哪里有人，不管天再热，总是吆喝着把车子骑过去，有时还会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这时，同学数了一下他仅仅剩余的十块冰棒对我说：“这十块我不卖了，带回去给父母尝尝，再有买冰棒的你就照着这样卖吧？过了这个村，我先回去，你就沿着这条路走，看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别害怕。”我虽然不想让同学走，但想想跟了人家一晌午，要不是顾及我，说不定人家的冰棒早就卖完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想到这儿我故作镇静地说：“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会卖。”同学走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一时不知所措，这么多冰棒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卖完呢？

同学走后我不禁发愁，低着头，骑着车子也不吆喝，也不敢走路中间，只沿着路边走，看到哪里人多慌忙绕着走，但由于天太热，还是有一些人主动拦住我买冰棒，这时候我才会停下车子，但打开箱子给人拿冰棒时却不敢抬头，也不敢看那些买我冰棒的人是男是女，长的啥样。我走后好多买冰棒的人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是个哑巴”。

天快黑了，我把车子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支好，然后打开箱子想数一下还剩多少冰棒。箱子打开后，我不禁大吃一惊，箱子里除了半箱子水之外一块完整的冰棒也没有了，原来由于天太热，又加上时间太长，路又不好，大半箱子冰棒都化了，只剩下这些冰棒水。

回到家，母亲看我回来的这么晚，不免有些担心。而我总感到心里别扭，也不敢抬头看家里人。待箱子打开后，一家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谁也没有说我什么。这一次卖冰棒，净赚5角4分钱，外加那小半箱冰棒水。后来我还是硬着头皮去卖了几次冰棒，但每次也都会带回来一些冰棒水。记得当时赚的钱总的加起来也只有十几块，这些钱在当时还不够买一个冰棒箱子，幸亏这只冰棒箱是借的没花钱，要不然真是赔大啦！

不过同学的冰棒卖的很成功，他不但每天坚持，而且一卖就是一个暑天，有时一天能卖两趟。开学后看他也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去学校，后来才知道，这辆自行车就是他暑假卖冰棒赚的。现在我和这位同学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过他已拥有自己的大货车了。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意。但以前同学卖冰棒时那悦耳的吆喝声，常常在我耳旁响起：“冰棒冰棒、凉甜解喝的冰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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