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烟雨

傍晚时分，灰墙红瓦的小村落了雨，牛毛一样，细细的，斜飞在空气里。农家房顶，炊烟袅袅，如常升起。氤氲在鼻孔里的炊烟味，被雨水淋湿。

远山，平日里那些叠嶂层峦，山峰遥望，如今都和烟雨相融，结为连理，朦朦胧胧，分不清远山与近山的距离。山上那些嫩绿，青绿，苍绿，老绿，墨绿，都被蒙上了素白的纱，丝丝缕缕，像云朵般轻柔，飘在山坡上，游在山坳里。

村口，泥土垒成的茅屋前，种了满架蔷薇，花繁叶茂，向路人炫耀着花季该有的灿烂。篱墙上，粉红爬满，枝枝蔓蔓，惹得蝶游蜂喧。蜜蜂贪了心，流连中，被细雨俘获，打湿了翅膀，躲藏在花心里。

老杏树，曾经的春枝花满，香覆茅檐，如今已不见踪影。朵朵粉红，片片花瓣，飘落成泥土，用凋谢，化作灵魂的不朽。浓密的枝丫上，探出圆圆的脸庞，是油绿的青果，用羞涩的味道，把杏花娇美又清纯的眉眼，记忆珍藏。

山村小路，向外延伸，蜿蜒向远。路的尽头，有雨雾织就的帘，白茫茫，遮挡住视线。小路上的泥土，安静沉寂，失去了往日的跋扈飞扬。湿漉漉地，匍匐在细雨脚下，似一个朝圣的旅人，一步一叩首，执着又虔诚。

回眸左顾，是一座用绿色绣满的山，青翠草木葳蕤，山间树高林密。偶有黄鹂飞过，鸣叫着，动听悦耳，从一个树枝飞向一个更高的枝头婉转。树叶沙沙，是细碎的雨丝说给草木的情话，红一句，绿一句，噼噼啪啪落满林间甜蜜。一片片树叶伸出手掌，接着天地间的雨线，是草木回应细雨，许下盟约诺言。松风摇铃铛，向林间野花呼唤。那一处处的欣欣然，粉面含羞，花颜轻撼，宛如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躲在树下，尽情嬉笑，灿烂了草木林间。

小路右侧，是一望无际的水田，绿油油，开满稻花香远。风吹过，涌起层层波浪。雨滴落，在水田的镜面上，泛起涟漪点点。隐于青草深处的青蛙，在欢快地鼓噪，一声接一声，声声相连，连成一片，听不出音乐的起伏，也听不出天籁之音的开端。

忽然，一声惊雷清脆，从天空传到地面。水田深处，有一行白鹭飞起，在绿色的稻浪上盘旋。像草原上的羊群，奔跑着隐进草丛；又如天空下的云朵，把山坳做成了云窝。

水田空隙处，是一处荷塘，有莲叶青碧圆圆，长出荷钱模样。想像着，待菡萏初放，有蜻蜓落于小荷，风吹稻田，荷花飘香，该是一幅美好的画卷。

回头望，去途二三里，小村已远。炊烟袅袅处，有雾霭从那里升起，飞向云霄。

作者：鸿雁 | 弘益茶道美学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