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雕弓璇玑篇（二十一）

[谢衡]说: 郭大哥，你怎么独自一人南下？令师江南七侠呢？

[郭靖]说: 我向大汗请命南下，回乡祭拜家父。大汗命我先与华筝公主完婚，耽搁了些时日。几位师父归心似箭，想先回嘉兴老家看看，便交代我在长安城碰面。

[谢衡]说: 华筝公主？蒙古语“豁真别姬”，铁木真的嫡幼女？我听说，她不是早早就许婚给了亦乞列思部首领孛秃？怎么就……

[谢衡]说: 「孛秃是一部首领，有本族世代相袭的忠心兵马，受封左翼二千户之长，曾统帅大军攻伐金国与西夏，战功赫赫。郭大哥母子既是汉人，从小被铁木真豢养， 连自己部族都没有，论身份地位，可说天差地远。铁木真挑选驸马，怎会舍孛秃而选他？」

[郭靖]说: 孛秃姑父是帖木伦姑姑的丈夫，姑姑去世后，大汗又把华筝许婚给孛秃姑父，是为了安亦乞列思部族的心，维系他们与黄金家族的联姻。谁知……大萨满阔阔出兄弟图谋不轨，先后陷害合撒儿叔叔，帖木格叔叔，还想要谋害大汗，孛秃姑父不幸，也被他们害死了！

[谢衡]说: 「齐王合撒儿，辽王帖木格都是铁木真的亲弟弟，孛秃不止是铁木真的妹夫，还被许婚了幼女。阔阔出兄弟虽是铁木真义父蒙力克的儿子，受封大萨满，可他们竟敢借神权来陷害帝胄至亲，也算是欲令智昏，不知死活了！」

[郭靖]说: 我奉大汗的密令，趁着阔阔出来金账拜见，捉住他往地下一扔，摔断了这个恶贼的脊梁骨！拖雷安达，哲别师父，大伙儿都夸我做得好，大汗很高兴，取了他的金盔给我喝酒，又赐这柄金刀给我，然后，然后就把华筝许给我了，嘿嘿……〈摸了摸脑袋，憨憨地傻笑〉

[谢衡]说: 如此一来，郭大哥岂不就成了大蒙古国的“金刀驸马”？可喜可贺！只是这么一安排，亦乞列思部族岂不寒心？终究，你那位孛秃姑父，还是有几个亲儿子的。若按蒙古人的习俗，华筝的夫婿，也该先轮到他们……

[郭靖]说: 大汗把安秃公主和不海罕公主，都赐婚给孛秃姑父的长子锁儿哈，把茶伦公主，赐婚给孛秃姑父的次子帖坚干。三位公主都是大汗的亲孙女，亦乞列思部并不吃亏。锁儿哈与帖坚干兄弟，感激我替他们报了大仇，送来了重礼，还说若非不敢和拖雷安达比肩，也要和我做安达呢。

[谢衡]说: 〈哑然失笑〉郭大哥，若我猜得不错，华筝公主定是成吉思汗最宠爱的掌上明珠，远胜其他的女儿、孙女，是不是？她和你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情意深厚，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对不对？

[郭靖]说: 〈微微脸红〉咳，我一直把华筝当亲妹妹的，她脾气可大呢，身边的人都怕她，也就我说话，她才肯听上几句。在这之前，我也真的从没想过，要娶她为妻啊。

[谢衡]说: 就因为最心爱的小女儿如此任性，所以那位威加海内的成吉思汗，舍得送出三个孙女儿，各方安排周到，换得她能自己挑选喜欢的夫婿。这番拳拳爱女之心，确也让人感慨。〈正容〉郭大哥，可这么一来……你若辜负了这桩婚事，伤的可不止是一个爱你的女子，更是大蒙古国的皇室尊荣，百万雄兵了。

[郭靖]说: 〈微微诧异〉谢兄弟，几位师父都说江南大宋，华夷之防极深，很多汉人都恨极了胡人。我……这么娶了蒙古公主，你心里当真不责怪我么？

[谢衡]说: 郭大哥心地纯善，质朴无华，方得那位华筝公主倾心。她费尽心思恳求父汗，一心只为嫁你，将来定是以夫婿为天。咱们以华夏风土潜移默化，又何尝不是一桩良缘？就算来日……若是宋蒙两国失和，也要多赖郭大哥夫妇居中调和了。

[郭靖]说: 〈语气斩钉截铁〉这个当然！我识字不多，但家母与恩师日夜教诲，亦知忠孝节义，大宋是我父母之邦，岂敢相负？哎，依我本心，将来若能回大宋做个平民百姓，也强于当这劳什子的金刀驸马、那颜万户呢。

[谢衡]说: 好兄弟！只是小弟早走了些时日，没来得及喝上大哥这杯喜酒，哎……都怪那汗血宝马跑得太快，哈哈哈。

[郭靖]说: 是了，三师父可对那这小红马赞不绝口，说这是什么旷世奇缘。他还去那里细细找了好几天，可惜再也见不到这等好马了。

[谢衡]说: 宝剑赠壮士，良驹赠英雄，我与郭大哥一见如故，更久慕江南七侠风采，区区汗血宝马也算不得什么，若非已赠与他人，便给了韩前辈，本亦无妨。

[郭靖]说: 〈连连摇头〉不可不可，二师父就劝三师父说：『人生在世，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这小红马既然被谢兄弟收服了，自然是你的机缘。三师父也一定不会要的。

[谢衡]说: 是我失言了。就说郭大哥身下这匹“追风黄”，又何尝不是一等一的千里良驹，若非如此，也不会惹得白驼山那些姬人觊觎。哎，夺马事小，但听她们言语，那位金国赵王爷完颜洪烈，邀了许多武林中人去长安聚会，连白驼山主“西毒”欧阳锋这样的厉害人物也招惹了。个中必有重大图谋，说不定要害我千千万万汉人百姓。既让咱们撞见了，可不能不理。

[郭靖]说: 没错，师父们回乡祭祖之后，便要赶去长安，也正为路上听闻了此事。谢兄弟，你这可想到一块儿去了。

[谢衡]说: 郭大哥，左右顺路，不如我们一起前去长安，路上也有照应。至于这位色中饿鬼彭长老……姑且就安顿在附近店家。那点皮肉伤，歇养十天半月，自也无恙。

[郭靖]说: 谢兄弟，这可……〈略一犹豫〉算了，我留下照顾他几天吧。不论如何，这位老伯总是为我出手，才受得伤。若是这几天他独自养伤，偏偏被仇家寻上门来，岂不是死路一条？

[谢衡]说: 郭大哥义重如山，小弟也不勉强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你有追风宝马，晚行几日确也不妨。「长安城龙蛇混杂，免不了几番恶斗，郭大哥武功未成，我也未必能兼顾他周全……如此也好。」

[郭靖]说: 好，一言为定！是了，我包袱里这些风干牛肉，都是你爱吃的，还有这些奶豆腐，路上当干粮，既解渴又充饥，一并拿去吧。

[谢衡]说: 〈眼眶微热，取出帕子，将【郭靖】递给的干粮点心，细细包好，放进包裹，轻轻一笑〉郭大哥有心了，我路上慢慢地吃。

[郭靖]说: 〈一时怔然〉「蒙古的老人家说，谁见了仙女，就永远不想再回到草原上来啦，整天就在雪山上发痴，没几天就冻死了。哎，谢兄弟长得真和仙女一样好看，我每次见他，也是说不出的欢喜。」

[谢衡]说: 「这些飞燕银梭，打造倒是精巧，拿到外间当铺上去，一只少说值二十两呢。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先顺着白驼山这些女子的骆驼蹄印，去会一会她们那位“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