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中秋节
又到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了。妻子问我:中秋节想吃什么,尽管说!我想了想说,吃饺子吧!她说那还不简单,想吃什么馅儿的?韭菜虾仁?我说不,我想吃萝卜丝儿的饺子。妻子奇怪地看着我,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没事儿吧,吃那破饺子干吗!我则坚定地说,不,就吃萝卜丝馅儿饺子,要不就别包饺子了!
中秋节是我小时候很期盼的重要节日。母亲从来不称其为中秋节,而只叫它八月十五。那个时候,过节是和改膳伙食连在一起的,谁都知道,过节就要有好吃的了。所以入秋以后,我们首先盼望的就是过八月十五。小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八月十五,只认识阳历牌上的阳历,阴历的节日属于“四旧”,是没有标识的。我们只是从大人们的闲聊中,获取相关的信息。大人们谈论过节,打算过节时家里做什么吃的,也都是为了自家的孩子。
中秋节虽然是阴历八月十五,可是由于农历闰月的原因,在节气上每年的时间就是不一样的,有时早,有时晚,先后相差有一个月。“好吃不如饺子,好坐不如倒子。”其意思是说,在好吃的东西里面,饺子是最好吃的;而即使是再好的坐着休息,也不如躺着。所以一有什么好事情,或者是逢年过节什么的,都要用饺子来打发,只要包饺子就没错,而且不管你包的是什么馅儿的饺子。那时候的街坊四邻,吃菜都是靠自家菜园地种的,压根就没有买菜的道理。中秋节前后,夏季菜已经过去,秋季的主打菜就是萝卜和白菜了,可是白菜尚未包心,萝卜正处于生长旺期。还未成熟的青春萝卜被强行拔出来,是令人心疼的事情,可也没办法,过节要吃饺子嘛!手腕粗的鲜萝卜,放点猪肉,包饺子还是很好吃的。能最早吃到新鲜萝卜的滋味,感觉那不仅是秋天的味道,也还有初冬的味道!
在农村,中午饭是正餐。中秋节的这天,我家的午饭通常是放有豇豆或绿豆的大黄米饭,再炖一个菜,多放一点咸猪肉,这就是很好的改膳了。下午我们都参与包饺子,晚上吃完了美味的萝卜丝馅儿饺子,就更像是过节了。母亲通常是等月亮升高了的时候,在屋门前摆上供桌,就是开始祭祀月亮了。那供桌就是由在炕上吃饭用的四腿长方形的饭桌代替的。桌子上有两根蜡烛,供品以素为主,除了馒头和放有粉条的菜碗,还有苹果什么的。然后,母亲便在桌前烧纸焚香。母亲先是对着天上的明月磕三个头,然后又对着供桌磕三个头,磕头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有母亲自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母亲在说些什么,也永远的不会知道了。但我猜测,母亲肯定说的是,让明月保佑我家老小没病没灾、四季平安、幸福美满、时来运转、兴旺发达之类的美好愿望。父亲顺应社会形势,是反对也不参加母亲的这种迷信活动的。我们兄弟也是听学校老师的话,不参加这种封建活动的。好在母亲也不跟我们计较,她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当我看见母亲在虔诚地向空中的明月磕头时,我的心里就会有想哭的感觉!我搞不清楚明月和我家之间的联系,但我会被母亲的行为所感染!望着天空中的明月,想起吴刚嫦娥的故事,感觉也许月亮真的有灵性,那里的生活也许会更好一些的吧!
当初度日如年的时光,如今却转瞬即逝般的无影无踪,父母亲也已经离开我们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在中秋节来临的日子,回想起童年那些艰辛的日子,回想起过去那些如在眼前却遥远无期的温馨的生活场面,回想小时候母亲过中秋节时的情景,我心凄惨,潸然泪下!
我说“过去的中秋节”,不仅是说过去人们是如何过中秋节的,也是说如今其实是没有中秋节的,因为既无节的内容,也无节的形式,和过周末没有任何的区别。今天中秋节的意义只在于,它提醒和告诉我们,过去和古人的今天,是要过中秋节的。
吃萝卜丝饺子的情感因素就是,怀念再也无法相见的母亲,怀念逝去的青春岁月,怀念过去的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