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夫 | 笔走演道山

笔走演道山

----文/荒夫----

演道山是我家乡的一座远山,不高也不大。"天台四万八千丈",一路上虎踞龙骧,群峦叠嶂。到得宁海境内,虽还有几个海拔近千米的高峰,但总的来说,已呈颓势,走的是下坡路,一般的山头,也就一、二百米高。但在我儿时的眼中,演道山确也算得上是至圣至伟了。
演道山,顾名思义,应该是有历史故事的,某年某月,或某位老道脚踏罡斗,作法布道,或某位高僧开坛诵经,广施佛缘。只不过我对家乡的人文地理孤陋寡闻,以致手头无据可查,无证可考。
前山是金家岙最小的一个自然村,文革中期,大概有四十来户人家,两个生产小队。除了祖上在回浦、辛岭、黄坛等地留有几处田产,大部分的田地都在穷乡僻壤中,以山田为主,其中面积最大的区域,就在演道山的怀抱中,少说也有上百亩吧。这个区域的山田,土瘠水冷,光照不足,产量不高,有的种不了三季,只能种二季或单季,所以收成不足,需要国家返销粮补助。
十岁那年,我从外婆家回到老家,那时的山林尚未遭到破坏,离家百米的大湾竹山,虽然硬柴不多,但软柴足有一人多高,砟柴方便得很。后来随着各户子女增多,一般人家用的是三眼土灶,中灶烧饭,小灶做菜,大灶煮南瓜、番茹、米糠等猪食,干柴烈火一日旺过一日,附近的炭薪林长得没有砟得快,伐薪之路渐行渐远。在平冈山头半腰有一孔土窑,每年要开窑两次烧制砖瓦,用于社员盖房。烧窑用柴量极大,并且以硬柴为主,砟柴的队伍男女老少齐上阵,浩浩荡荡,向演道山区域进军。收获归来时在岭头过秤记账,挑到窑边就完事。像我们半大孩子,一担挑百来斤,大人们力作好的,可挑三百斤以上。
演道山干农活,走的都是崎岖山道和田埂小路,下雨天苔滑泥泞,坎坷难行。初中毕业后我曾务农七个月,十四、五岁年纪干的是大人的活,双抢时节割稻、脱粒,把打稻机从这丘田抬到那丘田,常常是费了我吃奶的力气。有时体力不支,偶有滑倒摔伤。水田里有蚂蟥,还有螟虫,浑身上下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痒,衣裤没有一寸是干的,实在是苦不堪言。插秧时一字儿摆开长蛇阵,大人种七株,我也种七株,麦田开沟也是同样,一干人等并行倒退,别人开几条,我也开几条,大人记十分,我记六分。高中毕业后回乡,升到八分半底分。那时起早拔秧,摸黑种田、雨淋日晒是常有的事。包产到户后记得有一次,在演道山溪坑未端的将军山脚与逆水西流的下洋溪坑交汇处,借着月光,兄弟几个与老父一起插秧,一直干到晚上九点。
近十几年来,演道山上、中、下三畈的所有农田全都抛荒了,小路也寻不见了,前山人基本上已不种田。山上的林木密密麻麻,一株株长身玉立,树下阴凉,少有柴草,落叶铺得厚厚的,踩上去软得吓人。有一年做清明,我竟找不到乌梓岩深山冷岙中的那矿祖坟。去年三弟也说向背溪后的那矿祖坟也难找。反正十几矿祖坟,在演道山上下左右要占到大半。过些日子,又要做清明了,过去的一年虽然新冠肆虐,幸好咱这一大家子近二十口人都平安无事,并且第四代又添了一丁,足可告慰安眠在演道山等处的先祖亡灵了。

作者简介

娄开宇

娄开宇,笔名荒夫,1956年生,1975年入伍,1977年起在《解放军报》《江苏电台》《宁波日报》《文学港》等军、地报刊发表作品,1990年起因故搁笔30年,2020年起恢复写作。

□编辑:叶寒
□摄影: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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