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批社教运动（续三）
第三批社教运动（续三）
刘孝行
回到组部，饶组长首先询问了上招坑、下招坑二个生产队的“四清”工作情况，我如实一一作了汇报，他表示满意，并交待我不再下生产队，将工作重点放在大队上。接着，饶组长告知了我二件事：一是明天上午9时，我组7人要参加队部召开的全体工作队员大会；二是协助徐三兴、程钟煌办专案、搞外调。晚饭前，饶组长要求大家向“派饭户”买上蕃薯枣或煮熟的玉米棒，没有的就到小店买麦麸饼，水壶要灌足茶水；电筒要配上新电池，要备好小枝丫；明日凌晨二时出发，从驻地桥头至工作队队部（岭底）足有70华里路，务必9时赶到开会，所以大家要休息好，保证有充沛的精力。出发的时间到了，大家在小林的向导下，马不停蹄地前进着，没人叫苦叫累，也无人跟不上队伍，饿了吃几口干粮，渴了喝几口茶水，咬紧牙关，跌跌撞撞地走完了坎坷不平的山间小道，夜间7个小时完成了70里的山路，也可算是一个奇迹吧。9时正，我们7人蓬头垢面地到达了会场——铜钹山场大礼堂。
大会由工作队副队长徐志和主持，队长周杏炉讲话。周队长讲话的大致内容是，总结了一个半月以来“四清”工作经验和存在问题，部署下阶段的工作任务和要求。我印象最深的是周队长说：“要求大家提高革命警惕，树立阶级斗争观念，加强自我防范意识，不等于要你们疑神疑鬼，踩到烂稿绳就是蛇，前怕虎后怕狼，终日提心吊胆而坐卧不安。有一男工作队员走在山间中，后面有一腰挎砍柴刀的青年人跟上，队员时不时地往后张望，疑为青年人是歹徒，队员走得越快，青年人也跟得越快，因青年人一心想与队员问问好，聊聊天，吓得工作队员大喊救命”。最后，徐副队长说：“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全体与会人员一定要按周队长说的办，要做好下一阶段的四清工作，圆满完成县委、政府交给我们的任务。”徐副队长又接着说：“一个半月以来，大家都没有吃过肉，也很少吃到大米饭，今天中餐大家放开肚子吃大米饭，也可吃几大粒猪肉，散会。”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12时正，开饭了，8人围一桌，桌上有一大碗红烧肉，有三大碗煎辣椒、白萝卜、白菜，还有一菜钵鸡蛋腌菜汤，大家狼吞虎咽地吃，红烧肉吃得一粒不剩，连肉羹都吃掉。饭后，饶组长又交待大家备足饼干、开水带在路上当晚餐。回去的晚上，大家觉得相当吃力，因每人的双脚均不同程度地打上了血泡，加上起床早，中午又没休息，体力严重透支，人人竟将防身用的小枝丫当拐仗用，一瘸一拐地挪动着。不管怎么说，我们7人都是好样的，至晚10时平安回到组部驻地，可知一天“急行军”来回140里，期间多是人迹罕至、凹凸不平的羊肠小道是多么的艰难啊。
据查，联合大队党支部书记张某，犯有三条严重错误：一是官僚主义作风恶劣，高高在上，大搞“一言堂”，大队长、民兵营长、妇女主任、会计都敢怒不敢言；视敢于提意见或犯有某些错误的群众为“刁民”，不是打就是骂，被打的群众多达几十人，老鼠梯林场一青年职工，因私下杠了一根木料家中用，被张某拳打脚踢后又被剥掉棉袄，用绳子捆绑后丢在冰天雪地中冻了5个小时，冻得该职工全身发紫，手脚僵硬，处于奄奄一息之时被人救下，该职工虽捡回了一条破生命，但却成为终生哮喘的“残疾人”。二是生活作风败坏，乱搞两性关系，被群众称为“土皇帝”、“猪八戒”。三是经济问题也不小，大队财务管理混乱，账目不清，会计凭证不全，有贪污挪用的情况。根据张某所犯的错误，组织决定立案审查，拟给予“双开”的组织处理。同时组部准备发展三名预备党员：二名男性（小林是其中的一名）、一名女性。还拟该三名新党员为大队干部。
根据分工，我主攻路途远的“政审”外调工作。往东南方向走，大丰、小丰、福建鼓楼；往西北方向走，上饶胡家、花厅。那时谈不上什么交通条件，沿途能搭上货车是好运气，不然的话是“11号车”自行驾驶。外调工作开始的第一天，我吃了早餐从桥头出发，带上干粮和茶水，至下午3时到达铜钹山场所在地——岭底，找到一家便民旅社住了下来，热心的旅社主人为我找到一位解放牌汽车司机，因他明早要到大丰载木料，司机说驾驶室座位人员已满只能坐车厢，我赶忙答应可以，并表示感谢。次日早晨我起床特别早，上厕所、洗漱、吃早饭，饭后傻等在旅社门口，唯恐错过搭车的时间，从岭底至大丰22华里路，一会儿就到达大丰了，下车后，为找到二位证人翻山越岭，东弯西拐，中餐吃自带的干粮，不敢耽误时间，如果拖到晚上就难以走出人地生疏的崇山山峻岭了。
苍天有眼，经过紧张、艰难的跋涉，终于下午5时前返回到大丰大队址（大丰工作组部也设在内），由大队工作组领导签意见、盖公章。期间恰遇陈问汤校长（工作组部政治专案员），同行见同行，革命友情油然而生，他热情地为我泡上了茶，与我谈论了不少的事情。晚餐本是吃“派饭”的，他却执意自掏腰包请客，带我到当地代销店用餐，因该代销店兼办了小吃店，点上了辣椒炒肉片、辣椒炒鸡蛋、青豆、白菜四个小菜，外加半斤蕃薯酒，二大碗大米饭，吃得俩人很满意。肉片臭味大，毛根多，而且是猪头肉，我俩都有“肉瘾”，管它什么肉，有肉吃就是“口福”。12年后，即1978年，陈问汤任洋口公社中心小学校长，我任洋口中学总务主任，俩人还回忆了铜钹山大丰吃带毛的臭猪头肉之事。
晚上与陈校长同睡一床，次日早饭后陈校长为我拦住了一辆去小丰载木料的井岗山牌汽车，我动作敏捷地爬上了木板车厢，俩人互相挥手致意后， 我双手紧握摇摇晃晃的车厢板，在咣咣当当的撞击声中随车忽高忽低、时紧时慢地驶向小丰。大丰至大丰20华里。下车后，我如同昨天一样，毫不怠慢、东奔西跑地完成了任务，吃住在小丰便民小店。次日早饭因无车可搭（其间小路不通车），只身徒步经梅溪、铜钹山尖向福建鼓楼进发，从小丰到鼓楼约有25华里，却艰难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鼓楼地方大，集市热闹，街上有南货店、百货店、杂货店、豆腐店、小吃店、饭店、旅社等。我拣了一家便民小旅社住下，中餐到隔壁小吃店买了二碗普通面条，面条上有一片卤肉，味道不错，每碗只收1毛5分钱、全国粮票3两，确是价廉物美，深受顾客的青睐。当晚和次日早晨，又是吃普通面，本想吃肉丝面，每碗2毛5分，全国粮票也是3两，但为了省钱只能选低档的吃。在鼓楼寻找证人取证明材料十分顺利，不费力气办完了该办的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确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因为证人就住在鼓楼街区，无需到处东奔西跑。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我抱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侥幸心理，决定原路返回择机而动。
回到小丰，仍往前天晚上住过的便民小店，我请求店主帮忙，明天上午能联系一辆货车将我搭至广丰县城，店主热情地说：“小事一桩，往返广丰的货车多的是，只恐路险车抖不方便坐。”我回答说：“不怕，就这么定了。”次日上午中饭后，有一辆载毛竹的解放牌大卡车是回广丰县城的，司机座位同样是满员，我二话没说爬上了高高的毛竹堆上坐着，小丰到岭底的42里路，尽是狭窄、弯曲、坎坷不平的山间小道，满载毛竹的车辆犹如醉汉一样，东倒西歪，吃力地行进着，上坡时拉着长长的鸣叫声，毛竹抖动不止。此时，我心跳加急，身上每根神经绷得越来越紧，为了安全，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捆绑毛竹的绳索，车驶到了张山岭脚，迎来的是更严峻的考验，因此条山路是闻名广丰的“夺命路”，路长坡陡呈“之”字型，险象环生，人们都“谈路色变”，资历浅、技术差、不知路况的司机不敢斗胆试之。没有办法，我的生命属于党，已将危险置之度外，只能听天由命。说起来可怕，但在实际中又觉得没什么，只要胆大心细，加强安全防范意识，可以战胜任何艰难困苦。傍晚，车安全地到达县城，我谢过司机，经大石五角塘、霞峰方村、井头、大尖山新塘头回到家中。
第二天在家中休息了一天，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饭菜感到特别香甜，尤其红烧肉更是美味可口，近一个星期的奔波所造成的疲劳身体得到恢复。次日早饭后，又踏上了去上饶胡家、花厅的征程。这条路我挑煤时多次走过，算是“轻车熟道”了。从霞峰当地出发，经坑东、大洋、少阳公社的揭坞、爬马头岗，过枧底公社溪西的旧木桥，进入胡家，胡家是上饶花厅的一自然村，小煤矿林立，当地老百姓生活富裕。胡家至花厅公社所在地约有8华里，故霞峰至花厅全程约30多华里。胡家、花厅各处一人一证明，完成任务后当天下午就返回霞峰老家。第二天早饭后，二哥还特意送上了一搪瓷缸红烧肉，经少阳、横山、关里到达关里水库，坐船上岸回到工作组部。红烧肉我一个人那能独吞，自然地成了队友们和我的美味佳肴。在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的任务也是政审和写有关材料等。在此期间，了解到一桩令人难以置信的奇闻怪事：桥头生产队有一林姓社员，相貌端正，身体强健，老婆年轻又有三分姿色，本是一对十分般配的夫妻，却不料老婆有一个“副老公”，该男人貌不出众又本领平平，没有妻室一直是单身汉。“正、副”老公和一个女人同睡一铺床，长期相处和睦。社教工作组刚进村时，“副老公”吓得躲了起来。据群众反映，一段时间后，“副老公”又不时地露面，同样地“老调重弹，同台演戏”。
是年12月初，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已从城市席卷到农村，社教工作队奉上级之令下达了全线撤退的紧急通知，处于关键阶段的“四清”运动中途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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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批社教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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