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淡的香味（二）
作者：顾章涵
开学不久，我喜欢上了交谊舞。56年上海盛行交谊舞会，交大也不列外，每逢周末在“新上院”一间约几百平方米的大房间，打蜡地板，由学生铜管乐队伴奏，大家翩翩起舞，深感一种太平盛世的欢乐。我音乐悟性较高，交谊舞在同学的指点下没几次，就跟上了三步，四步舞曲。初春的一个周末，在舞会上我突然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清香，循着那香味找到了她，我高兴极了，她见到我也很兴奋。她说，周末一般她要回家，很少来跳舞。我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她掩口而笑。她舞跳的很好，我搂着她跳舞时，又闻到那熟悉的，淡淡的香味。我说：“你又滴了一滴巴黎香水？”她吃吃的笑了，说：“yes！不是你喜欢吗”。
她似乎受过专门训练。当我带着她旋转时，感到舞步十分轻盈，仿佛是她带着我在跳。以后我们经常在周末一起参加舞会。有时我不小心的踩了她的脚，我说：“sorry我不是有意的。”她说：“和男生跳舞时，对方动作是有意还是无意，舞蹈老师教过我们，我能清楚的分辩出来，你挺诚实的”。我说：“谢谢。”她说：“又来假斯文了。”我们笑着跳着总感到时间过得太快。
每次跳舞时，我总特地穿上在考取大学后，母亲在二手市场替我买的那件上装。
有次，她仔细的看了我那件外套，咯咯地笑了，她问：“这件外套哪里买的”?“百货公司。”她再问：“是买给你的?”“当然。”她三问：“你亲自试穿了？”“of crouse（当然）。”我用英语回答。她说：“要么百货公司欺骗了你，要末你没有给我讲实话！（她避开了个骗字）”我问：“为什么你这样推测？”“因为那是件女上装”！我顿时满脸通红，拉她到舞池边，嗫嗫地对她说了实话：“我家穷，考取大学后，母亲带我到二手旧货市场买的。”她说：“看来你们母子都受骗了，你可知道这是件女装，你看扣子钉在左边，男装扣子钉在右边”。我脸更红了。她接着说：“实际上男装女装没有关系，又不是偷来的。你不必害羞，不要怕人家讥笑你，大大方方的穿着。你学习成绩如此优秀，没有人可以瞧不起你的。至少我是这样，千万不要因为经济条件差（她避开了个“穷”字）而自卑。”顿了一下，她又说：“说真的，你穿上这件衣服还蛮有气派呢。”我知道她在安慰我，更想不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女孩，会讲如此感人的话，心中甚是激动。我说：“谢谢你。”她说：“谢我什么哟！来，华尔兹吹响了，我们跳舞吧。”于是我俩快乐的在舞池中旋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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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 编辑：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