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陈漫:中国最“贵”的女摄影师
她是第一个被《纽约时报》称为“中国视觉改革的先锋”;她的作品曾在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的China DesignNow展中被展出并收为馆藏;法国建筑设计大师菲力浦·斯塔克也将她的摄影作品收之靡下并放进他新的酒店内收藏展示——她是80后女摄影师陈漫。
陈漫
出生于北京,80后知青独生子女,她的作品是诸多奢侈品牌、时尚杂志和歌手唱片的最后一道包装。她是中国最棒的时尚设计师,甚至不用加“之一”这种模棱两可的字眼儿。长期为《VOGUE》、《ELLE》等多家时尚杂志拍摄封面。陈漫把自己的摄影生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青年视觉Vision》时期;第二阶段,时尚美容片时期;第三阶段,自由创作时期。“色”即是她第一阶段作品的总结。
陈漫
1第一阶段《青年视觉Vision》时期
“她用猴子来比喻新式爆发户,作为自己成长记忆的总结。”
至今,还有很多人都对《Vision》2003至2004年间那一系列绚丽、唯美的人像封面记忆犹新,它们的炮制者就是陈漫。
陈漫刚刚出任《Vision》封面摄影师的时候还在中央美院上学,和周围的同学一样,为《Vision》拍照是她课余时间出来接的“活儿”。第一次拍摄,她从朋友那儿借了个相机,结果拍出来都找不到人影,只能重拍。她借钱买来一个普通的胶片相机,让模特化最简单的妆在棚内拍下大幅人像,然后扫描到电脑上绘制。
《Vision》2003年12月号
她使用Phontoshop、Maya、3Dmax、Elastrator等软件,往照片上添加大量色彩和花样,整整做上一个多星期,使照片全然改头换面。当时还是胶片摄影时代,摄影师里善用电脑的人不多,对后期处理普遍是排斥的,陈漫的这种打法一下就给人们“惊着了”,不知道她算是在摄影还是搞绘画。不管怎么分类,陈漫的创举让《Vision》从同类杂志中骤然脱颖而出,而她这个另类 风格也被延续了下来。
《Vision》2004年2月号的“猴脸”封面是陈漫这一时期最重要的代表作。2004年是猴年,也是陈漫的本命年,1980年出生的陈漫作为80后的第一梯队,形容自己这一代人为“见证了物质梦想变成现实的一代”。
《Vision》2004年2月号
陈漫小时候住在北京大栅栏的胡同里,大栅栏是改革开放以后北京最早形成的繁华商业街之一。陈漫记得,就在自己幼年的某一时刻,周围突然冒出来好多万元户,中国人对钱的观念一下改变了。于是,她用猴子来比喻新式爆发户,作为自己成长记忆的总结。她在模特的脸上后期绘制出猴面花纹,让她头顶上镶满钻石,面部被钻石棱角的桃树和桃子环绕。为《Vision》拍摄封面的过程中,陈漫结识了李东田。李东田鼓动她:来给东田造型拍模特吧!陈漫说,好。
2第二阶段 时尚美容片时期
“我拍的时候觉得她特别像一只大白萝卜!”
陈漫第一天给李东田工作,一口气拍摄了好几位模特,有刘丹、春晓和吕燕。李东田当时刚刚从纽约回来,正受着极简风格的强烈影响。他对陈漫说,想要最简单的东西。于是陈漫把模特的脸放在镜头中央,只打一盏灯,像拍证件照一样拍完了模特的一组正面之后,李东田跳出来很激动地说:“就这样,挺好的,太美了!”
陈漫就这么迈进了自己摄影的第二阶段——时尚Beauty时期。而大头照系列就是这一时期的首类代表“香”。她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极简,极直接,几乎毫无后期。陈漫非常喜欢极简大头照中春晓的一张。春晓涂着黑色的口红、白色的下眼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双眼直直目视前方。陈漫说:“我拍的时候觉得她特别像一只大白萝卜!”她一边回忆着,一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春晓是陈漫职业生涯中拍摄的第一位模特,陈漫评价春晓,“她长得比较有灵气,一直拍很美丽的照片。”那次也是陈漫第一次看到春晓拍那么简单的东西,真正打动她的地方其实是春晓展示出的一览无余的平静。“人类最可贵的气质是能平静地面对自己。”
个人气质是陈漫非常敏感的一件东西。陈漫说自己在观察人这方面精力特别旺盛,看到一个人,就会在脑子里设计怎么去塑造对方,“人是有生命的,每个人都不一样,特别有意思”。她从不畏惧那些不熟悉的、形象模糊暧昧的被拍摄者,她对自己的驾驭能力很自信,她说,她从两岁开始学画画,一直画人,“你知道拿笔在纸上把人刻画出来,比拍照片难多了,按快门有什么捕捉不了的呢?”
她特别满意自己最近刚刚完成的一次拍摄,对象是李宇春,她的自我评价是:“拍得挺像她的。她比较特殊,一直没有人把她的气质准确刻画出来,不好拿过去的任何人来概括她,但这次我拍得很顺。”
与李东田合作后,除了拍摄极简人像,陈漫也为越来越多的时尚媒体和明星拍时装大片。她和范冰冰的组合很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谈到这事儿,她倒说得轻描淡写,她说:“其实我帮她拍的形象也是千变万化的,但冰冰她一直指定我拍,一直寻找和磨合,拍着拍着就拍出来了。这就好像看中医一样,你一直找一个人看,他能了解你身体的变化过程。你今天换一个,明天换一个,自己就乱了。”
“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她对自己的经验和记忆更有情感。”
陈漫没有海外生活经验,也没有追随欧美摄影流派的兴致。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她对自己的经验和记忆更有情感。当她逐渐获得更多品牌和国际时尚杂志的信任之后,她开始着手创作自己的中国当代背景下的当代面孔系列,也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声”。
在这个系列中,她让模特出现在胡同口、四合院内、外滩江边、长城上、天安门前、CCTV大楼旁。她说,自己当时还是冒了一些风险,当时时尚摄影师们大多还在追着欧美、日韩学来学去,她做的这个尝试“难度比较大,拍不好就特别土,没有可模仿的先例”。当然,后来她也很得意自己开创了这个先河。
在这个系列的拍摄中,她对其中的两次印象最深刻。其一是2009年《Vogue》邀请她与模特杜鹃合作拍摄时装大片。当时恰逢国家50年大庆,她想,无论如何我应该去天安门拍一张。拍摄当天,很多人出动,穿衣化妆准备了很久,到城楼底下,她几下就拍完了,四周的解放军战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普通情况下,天安门是禁止随便取景拍摄的,拍摄完毕后,有位小战士走过来问她:“你们是在拍婚纱照吗?”
另一次拍摄是与吕燕在长城上进行的。他们带了很多道具:飞机头假发、大耳环、紧身裤、双卡录音机、大哥大等等,都是1980年代的潮物。陈漫说,准备这些东西并不需要做什么功课,“那是我们唯一有感情的时尚记忆”。拍摄那天,游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很多人举着手机跟着一起猛拍。
在前两个阶段的创作中,陈漫涉猎了许多不同风格“味”尝试的是浓重的色彩和前卫概念;“触”是一次环保主题的双人合作。她说:“我一点都不叛逆,可随和了,超级没有计划,超懒。”但她同时又承认,在前两个阶段中,自己一直试图解释“我是谁”。一开始,别人说她不是摄影师,于是她拍了极简的大头人像。后来别人说她是拍美容的,于是她去拍服装大片。别人说她只会棚拍,于是她创作了“当代中国”系列……她尝试了每一种可能,直到大家都信任她、认可她,她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3第三阶段 自由创作时期
“我一直在变,每天睡觉之前脑子里都会蹦出来一些新的想法。”
陈漫的第三阶段被她归纳为“法”,这时候,她能够创作一些完全属于自己的作品了。
当然这些作品还是应各种各样的客户需求所作,陈漫不拒绝商业,她说:“我跟客户配合度超高。现在没有所谓的纯艺术家,艺术家也挺商业的,商业的最大特征就是复制。”
four seasons系列
她的“法”主题下有环保主题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系列”、解释当代女性力量的“四大天王系列”“少先队员”和“红”系列等。跟过去的作品相比,“法”时期的作品在更加不拘一格的同时,也渗入了更多传统文化色彩。
陈漫从2008年开始对佛教、道教感兴趣,端倪居然是受在自己家帮忙的阿姨引导——阿姨因为一次历经生死的变故而开始信仰佛教。一直以来,陈漫都是环保积极分子,接触了佛教之后,她觉得以前接受唯物主义思想教育,认为物质决定意识,以物质为导向,欲求过度,造成环境破坏,才让世界变得不好。“如今欧洲人也发现自己不对了,没招了,开始研究佛教,找科学依据,解决问题。”她相信科学是一个中性的东西,不能用得太过。她自己是中国人,能够从传统文化中汲取更多营养。
Five elements系列
对于这些自由作品,陈漫丝毫不担心出现理解障碍问题。“水代表全球变暖,土代表白色污染,火代表战争。所有人都看得懂,我说的都是大白话,极其不隐晦地直接表达。”她说。
人变得越来越红之后,质疑的声音也渐渐少了。人们更看重她的“成功”,把精力放在效仿上。陈漫倒显得挺轻松。“这是好事儿啊!有人模仿我,是表达一种肯定。但我一直在变,每天睡觉之前脑子里都会蹦出来一些新的想法。”她愿意被追逐,自己疾速奔跑向前。
environment protection 系列
对话陈漫
你最初结缘于摄影是什么时候?
陈漫:因为我从小两岁开始学画画,是中央美院附中、中央戏剧学院、中央美院毕业一路过来的,主要的氛围就是艺术家的氛围,学校是以绘画雕塑这种传统的艺术为主,从小没想过当摄影师。出于为了谋生,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平面设计。之前在我们那个年代,艺术不是很好的可以谋生的职业。那时候的艺术家不像现在,可以一拍上千万,那时是不可想象的。当初我学艺术,是因为擅长,就一直学下来,因为从小就得了很多这奖那奖,家人所以很同意培养我这方面的志向。摄影是我的第一份职业,改变太多,伴随我从女孩到女人。
在北京胡同里土生土长的背景是否给您之后的摄影创作带来一些影响或灵感?
陈漫:我是典型的80后中国独生子女,我们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后的一代,我称我们这代为见证物质梦想变成现实的一代。我的灵感主要来自于生活,生活的影响,对我影响最大的是处在这种西方物质文明影响下的情况,我对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需要是最大的,我想和中国传统文化,对世界有益的部分,环保,内心和外在世界的平衡,用被物质文明惯坏的人类的眼光,进行现代语言的视觉阐述。
你的职业生涯分为《青年视觉》期,之间你的照片用尽后期制作,而后你经历了完全不经雕琢的极简时期。那么您个人认为,您现在处于什么样的阶段?这种变化的原因是?
陈漫:我的作品分三个阶段,前两个阶段都在解释自己。《青年视觉》阶段是第一个,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做了很多后期,其实到现在,也没有人这么拍照片,就是我的一种创作尝试,一种年轻人的创作热情,一直在做加法,加一大堆,特别热闹。
后来进入时尚圈,大家对我都有N多的顾虑,觉得陈漫这人,后期太多,找她拍,怕拍成妖魔鬼怪。所以我一下就跳到一个极简的阶段,没有任何过渡,像一寸照片放大一样的美容大片。这种大片让人知道我原来不只光会修图,慢慢也就有明星让我来拍,奠定了时尚圈主流摄影师的地位。
拍了很多明星以后,我就开始创作中国当代背景系列。这个系列对我很特别,因为我是第一个把中国当代背景、中国当代面孔用在主流时尚摄影的摄影师。因为中国从来一直在模仿西方和日韩的东西,这个东西(中国当代背景)一直没人做,做不好很容易“土”。而我能做,一来是因为我是从没出国留学过的本土摄影师,二来我对视觉行业非常熟悉,第三,我也觉得是我该做的事儿,中国不应该是把过去的东西翻来覆去地说,我想说明现在的,当代的中国的美式什么样子的。
这组照片,最有名的是吕燕在长城上的这一组,这也是第一次主流时尚杂志第一次在长城上拍片儿。这组照片当时挺轰动的。国外的《镜报》还作了报道,评价说是中国时尚的新面貌和改革。第三个阶段就是我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阶段,我把古人类的哲学对世界有益的部分,环保,内心和外在世界的平衡,用被物质文明惯坏的人类的眼光,进行现代语言的视觉阐述。
你如何描述自己当下的作品风格?
陈漫: 超混合,我的作品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就是中国古代人类文化的软件,西方现代文化的硬件,我还是致力于传统古人类的心灵的现代表达,我的作品超混合,符合这个时代的面貌,既东方也西方,既主流也非主流,既过去现在又未来,既俗也雅.
在按下快门那一刻,你脑海里是否已经完全知道最后的画面?
陈漫:我每次拍摄的时候,在预先的情况下,都会在脑子里把画面拍好。最后的画面是什么样的,是想清楚的。所以画面已经有一个完成稿了。我每张图片几乎都是这个样子。
在事业上你有没有遇到过很大的困难?
陈漫: 我觉得摄影中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觉得所有人都是这样,最大问题都是生活中的;最大挑战就是自己,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是所有人的问题。
你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商业片,你如何平衡商业需求与自由原创?
陈漫: 我觉得商业是商业,艺术是艺术;拍商业的时候就不要当艺术家了。拍艺术家的时候不要太商业,总之这是一个平衡度的问题。
你个人最喜欢自己的哪件作品?能解释一下它背后的概念么?
陈漫: “红”系列:这是我第一个在国外展览的系列;在巴黎的玛格画廊(The MaeghtGallery)。那一年我怀孕,准备生宝宝。“红”系列是那一年我产生的作品。我在怀孕过程中把作品完成。之后宝宝出生,是一个双丰收的年。“五行”系列:我把中国道家文化和环保概念和世界艺术结合在一起的艺术创作;这个系列属于我比较满意的第三阶段的比较完整的作品。MAC“爱与水”系列的平面。是我的第三个阶段,我自己非常满意的商业作品。商业与艺术与哲学相结合的作品。把中国文化和商业和艺术结合的非常好。能把传统中国文化的“天人合一”的环保概念推向全世界。
你更愿意将自己的作品定义为时尚作品还是艺术品?
陈漫: 说实话没什么可以平衡的,他俩已经到了谈恋爱的阶段,那现在的艺术家也都在做复制自己的商业工作,商品也是艺术品比如ipad,不要区分,区分是人类的局限之一。
你对将来有什么计划?
陈漫: 作为人类关于人类未来我基本没什么权力改变,我希望我愿望人类在心灵沟通上有很大发展,而不是在数字上,在肉眼不可见上有建树,不是停留在形而下,唯心唯物达到平衡,中国传统人的生命自然天人观得到世界的认同,最重要是人的大量推广实践实施,这样地球才美好和平才有空气可吸有干净的水喝有大爱的和谐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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