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纯子】娟子 ——回乡日记系列之十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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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

——回乡日记系列之十

文/纯子

娟子的出现，惊艳亲朋。娟子的逆龄生长，源于儿时的仙女梦。少女时代的贫穷并没有制约她的与众不同，她总能妆扮出飘然若仙的模样。幸福的婚姻使她由内向外散发出自信傲娇的气质。走到哪里，都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小巧纤柔的娟子，自小就被称为“小刘晓庆”，形似神更似。一双笑眼，顾盼生媚。薄薄的唇，天生擅长与人交流。霸气侧漏的她泼辣干练，只要她想做的事，所向披靡，纵有千万阻力，亦无从摧毁她的意志！她的强硬！

她关掉手机，将台面上化妆用的瓶瓶罐罐奋力推倒，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倦容，黑色的眼圈，见不到一丝往日的光彩。感冒，头痛欲裂。

研究了很多的家庭风水，敬神供佛，焚香叩拜，补角驱邪，花木挡煞，挂帘贴画，做足了功课。她也觉得可笑，几天时间，竟然把自己变成无师自通的风水大师！如果不是继父生了重病，如果不是痴呆的妈妈没人照顾，她怎么会如此惊慌失措，乱了方寸？此刻，她多么渴望身边能有个肩膀靠一靠，给她力量！

凭什么任何时候都是她在冲锋陷阵，以一当百？她轻叹道。从十六岁开始赚钱养家，多少年来，对妈妈的所有费用大包大揽，姐妹兄弟条件差一些，仅仅在逢年过节时表示一下心意。而她对妈妈的孝心是无限的，爱屋及乌，对继父以及弟弟，同样给了经济上的支撑。可以说，她的一生只为妈妈而活！没有一点经济来源的两个老人，每月靠着三个女儿的一点供养，倒也滋润。当然，永远是娟子扛大头，娟子有个做生意的老公，平日里将她宠上天，甘心情愿由着她贴补娘家费用。有时候，漂亮真的可以成为一种生存的本钱，尤其在这个看脸的年代。而她除了漂亮，别无他长，所以她将美丽作为终生事业，甚至请菩萨保佑她再延长十年青春，但她对生命的长度并不刻意。她的自恋近乎变态或者病态。48岁的她总是说自己30岁，好在她娇好的容颜没有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总是那么的灵巧可爱。

买了三轮车上的农家蔬菜，都是些应季的新鲜小菜，西红柿三斤五元，大葱一把二元，麻籽菜一大包一元，洋葱六个三元，家乡的果蔬，价廉味纯，天然健康。娟子大包小包地拎回家，开始一天的忙碌。娇生惯养的她，没有想到继父的一场大病，将所有的美好打得粉碎。从来不进厨房的娟子，面对那些烟熏火燎，搞不定菜的咸淡，与粥的稀稠。往日的从容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汗珠和一地的菜叶。流进嘴角的汗水，那么咸涩，她想要尽快打开这个沉闷的死结，让一切正常运转起来。

保姆找了几个，先是附近村里的一个妇人，做事迟缓墨迹，说一下动一下，炒完菜不洗锅就继续炒下一个菜。后来在萱美家政找到一个专业保姆，妈妈不太满意，又换了一个年轻麻利的，试用中，还算不错。有资质的正规保姆，虽然工资高，服务费高，却省心，放心。干净、高效、营养、清淡。每天上午蒸一锅山药、红薯、南瓜、玉米当主食，煮一锅小米粥，炒几个小菜。下午清汤面片或者饺子，换着花样做。民以食为天，解决了吃饭问题，附带卫生问题，便无后顾之忧。至于每个月的高额药费，姊妹四个协商分担，并无太大分歧。

中午阳光普晒，多多欢跳在东府广场的草坪中，自娱自乐，这大概是一只小狗最简单的追求与最纯粹的快乐！娟子索性放开狗绳，任由多多四处撒欢。石榴树作为广场的景观，未负天地，绽放着团团的火焰，枝上挂起万点红，像身裹长裙的吉普赛姑娘，热烈奔放，不分昼夜地炫耀她的青春之美，她的狂野之性，她的风情之媚！繁华落地，青涩孕育出希望，小小石榴似琅玕，化解世间寂聊，馈赠人类真味。

多多无知，游戏着他的狗生，乐此不疲。娟子对着手机整理着被夏风吹乱的发丝，仔细欣赏自己的妆容，她不允许自己容颜残败。香腮晕染胭脂红，秀眸忽闪浅波滢。佳人依旧两眉蹙，空羡池边荷娉婷！

妈妈的失忆，弟弟的慵懒，继父的病容。像三座大山一样压在娟子瘦弱的肩上，每天都会出现一些小小的麻烦事，堆在她的面前，等待她来解决。娟子意识到，当长久的竭尽全力的孝顺，成为一种习惯时，一切就变了味道，周围的亲人只会冷漠地将所有的困难交给你，由你搞定。没有人帮助你，理解你。因为你曾经的无条件付出和现在的焦虑，都已经变成了理所应当、天经地义！想到这些，她有些寒心与绝望，但转瞬之间，她那颗正在修行的佛心，令她羞愧难当，她自醒，一切的过错都在自身，自己功德不够，才会有此嗔念。于是，娟子放下抱怨，拖着疲惫之躯，再一次投入生活的洪流之中，奋力搏击，迎着朝阳前进！

生活，像一个精力旺盛的老顽童，喜欢折腾，但心存善良！当人们偶遇蹉跎，心性摇摆之时，生活会给一个暗示，教你成长，领你面对。其实，风雨来袭，并无恶意，仅仅是涤荡世间人性之污浊而已，恩泽出于天地，慈悲悬于人心。万物自然，善恶本色，自有轮回！

娟子活在自己的美丽之中。或许，她不自知，她的善良她的孝顺她的包容，早已日积月累，融入她的美丽之躯，刻进她的清雅之骨。一缕心香花间绕，半生执念菩提牵！

202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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