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花 | 宋守娟
戴上耳机听更嗨！
前天下午，一个很有温度的女老师，带着孩子去湖边放烟花，年轻的妈妈和刚上小学的孩子双双坠湖身亡，据说那妈妈肚子里还有一个待出世的孩子。昨天，承受不住这巨大打击的年轻父亲，又跳楼追随他们而去了。听到这个消息，一城的人们都陷入了沉重里。对成年人来说，对生命的脆弱是有所感受的，可是这个年轻家庭的轰然倒塌，还是让脆弱一词显得轻飘了。
春天的南湖，杨柳蓄蕊，千鸟齐飞，碧水漪漪，是个美丽的地方。这一家子刚领完房产证，终于有了自己踏实的家，带着烟花本想去释放一下，谁知，生命也竟如烟花。
有些人你未必认识，有些事也未必与你有关，但是那些人身上发生的那些不幸的事你就是痛的不能自拔！我想，如果，用我们所有的珍藏去换回那些年轻的或说幼小的生命，没有人会犹豫。但是，命运的决绝就是很多时候没有如果，它一发生就是一个撤销不了的结局。
我坐在电脑前，凌乱的敲打着，敲出的那些氧气不再无私，酸碱不再活泼，氦气也不再温柔，一切都是那么木木的。人的一生不过是个过程，但是对于那殁了的孩子，过程还没有开始呀！
百无聊赖，我翻起李佩甫老师《城的灯》，明亮的灯火，或许能集中我的涣散，点燃一点希冀。
书中的故事写的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事，中原一个叫做大梁村的乡村，有一户姓冯的人家，在大儿子钢蛋刚十八岁的时候，他的妈妈因病走了，撇下了5个还有没成人的“蛋”。他们填不饱肚子，没有鞋穿。为了给每个弟兄造一双穿不烂的鞋，钢蛋带着兄弟们脚底扎蒺藜练铁脚板，蛋们多扎一个蒺藜大哥就多赏一口饭。
钢蛋以身作则，对自己很“狠”。他就像一匹北方的狼，纵使身心滴血也总是咬着冷冷的牙。这种狠劲打动了村支书的女儿刘汉香，一个公主一般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姑娘送他一双解放鞋。那时，青春热情的刘汉香就是铁蛋的梦啊！两颗年轻的心充满了憧憬，麦草垛、小树林、小河边都留下了他俩的欢笑和悄悄，他们以月为媒私定终身了。汉香的父亲，那个大梁村的一村之长，哪能同意自己家的鲜花去插到冯家的牛粪上。但他拗不过自己的女儿，终于他同意钢蛋去当兵了，并无奈的说，你只要混上“四个口袋”，回来汉香就是你的，否则┄┄为了那四个口袋，钢蛋也是拼了，正如他的姓——“冯”，两匹马，他就是那其中的一匹。他吃苦、他忍耐、他勤奋、他见缝插针，他抓住一切能够晋升的机会去争取那四个口袋。整整5年，他每年都往家里寄一张优秀士兵奖状，在反面的左上角写上：等着我！
汉香为了这三个字的承诺，不惜和自己的父母翻脸，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把自己“嫁”到了她的准婆家，帮助钢蛋——冯家昌照顾他那个破败凌乱潦倒不堪的家。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四个蛋的嫂娘。她烙红薯饼把手烙起泡，她编苇席连续彻夜把眼熬得血红。她带领蛋们把院落打扫的干干净净，她把蛋们拾掇的整整齐齐。那个家有了她的打理，终于焕发出了积极向上的活力。可是，等到第八个年头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四个口袋，她却得到消息，冯家昌把她给甩了！
理由犹如他的名字——家昌，他担负着使家庭昌盛的使命，为了使冯家的蛋们都能享受到城市里灯的照耀，他不得不攀附更大的势力，找到更坚实的依靠。她起先是不信的，那么干净的感情，又经了5年“等着我”的承诺，哪能轻飘飘就移了。她去了趟部队，她见到了他，他的冷硬一如他的狠，他很狼地告诉她，他另娶了，且妻子快要生了。她从他话音里听着：你在我们家付出过，我知道，我会用我的方式报答，但是，现在你对我已经没有用了，为了更好地生活，你离开吧。她本是可以把真相说出来的，那时正是那个冯家昌与人竞争晋升机会的关键期。可是，她心痛的晕倒又慢慢醒来后，就默默地走了，什么也没说。既然他已不是那个当年的钢蛋，那就随他去吧。如果有心，他不会那么做，如果无心，即使把他追回来，也是一具行尸啊。
他没有半句道歉，她走了，带着深刻的伤。她遇到了一个植物专家，学了一年种植。她回到了大梁村，代替爹当了村长，并改名叫香姑。先是带领大家种植果树，后又培育名花。她养出的月亮花雪白娇嫩是稀世珍品，广州的老板花500万买她的技术，她没卖，她说多少钱也不卖，她要和老板合作，她出技术老板投资，把大梁村打造成一个花城，让所有的村民都生活在富裕美丽的缤纷里。就在老板被她的坚决说服，合作即将成行时，她被邻村几个14到17岁的少年给残害了，她被折磨的晕死又醒来，醒来又死去，嘴里始终喃喃着一句话“谁来救救他们？！”
那个活在理想里的刘汉香走了，她短暂的一生，一直是“我行我素”的，她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和认可，她只做着她认为应该做的事。可是，她做的事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她活着的时候，她就是那么一个有个性的人而已，她走了，人们方意识到自己的精神领袖不见了。3000村民，为她的去世痛断肝肠！那是发自肺腑的。老板投资了，他不会食言了香姑那纯粹的善良。大梁村终于成了远近闻名的花都，大梁村的人们也成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城里人。
冯家昌使家昌盛的梦也实现了，他把三个蛋都培养成了城里的成功人士，他们弟兄几个，都在关键部门担任要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可是，当一切都按照家昌的意愿前行时，他们想家了。想那光脚的日子，想那麦垛和青草。当他们在城市的灯红酒绿里喝完了茅台想回到老家看看时，他们在大梁村的边上兜兜转转了一宿，也没有找到家。直到天亮才有那个人称冯傻的执意不肯离开大梁执意要守着嫂子的冯家老四把他们带进了村，带到了嫂子的坟前。他们都不由自主的跪了。
这一跪就是忏悔？这一跪就是救赎？这一跪就可安心？我说过，如果有心，他不会那么做，如果心没了，他们无论怎样，香姑都已不在乎了！
刚看完这本书的时候，我是很憋气的。为香姑不值，用自己最好的年华去昌盛蛋们的家。冯家昌盛了，她却被冯家抛弃了。而且弃得理直气壮，弃得干净利索，弃得彻骨冰凉。只有死心眼的老四，还留着一颗感恩沧桑的心，为她坚守。我曾试图说服自己，冯家昌的做法是有情可原的，一个毫无背景的赤脚穷孩子，要在关系复杂的环境里脱颖而出混上四个口袋，混到有能力把弟兄们带出来，没有点手段是艰难的。冯家老大对冯家来说是功臣，对弟兄来说也是仁至义尽，他光宗耀祖，他带领家族走出贫困，过上有彩灯照耀的生活，他做到了一个长子应有的本分。可是，任凭我怎么替他开拓，还是觉得，他只是一个成功的冯家长子，却算不得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真正的男人是铁血柔情的。如果刘汉香不是他的真爱也就罢了，可是他心灵的深处，在刘汉香那里他才能找到真正的温暖，刘汉香才能保护他应有的男人的尊严。可是，他却把人性中的这些珍贵使劲的碾碎，用他的白发和未老先衰来阐释他的无可奈何，这是一个追求红尘世俗功名利禄且成绩斐然者的悲哀。刘汉香的青春岁月，心甘情愿奉献在了昌盛冯家，她剩下的日子，就是那些叫香姑的日子，她又默默地昌盛了大梁。
冯，是两匹马，都成功了，但一个是为了狭隘的小家，一个是为了大村梁这个大家。
想着想着，我又痴了。是的，人生只不过是一个过程。老家那遇难的一家，活着时相濡以沫，去天堂相互追随。只要真爱的人在一起，不问天上还是地下也罢。愿他们此去的路上，有月亮花相伴，愿他们乘着春光能一路笙歌，愿天堂不再有伤害，愿他们一家深情相拥，不惧未来。
宋守娟，东营援疆教育发展中心化学教研员，中学正高级教师。个人感言：课堂教学是一种使命，旅行是一种修行，把感受敲成文字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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