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黄豆情深

我的故乡是太行山区的一个小村庄。自打记忆起，我们那里主要以种玉米为主，黄豆少得可怜。原因吗，主要是因为山区土地少，黄豆的产量低。可是又不能不种，因为黄豆是老百姓过年过节以及婚丧嫁娶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佳肴。于是生产队就选择高岗旱地种一些黄豆，家家户户分得三四十斤。

我对黄豆的青睐情有独钟，就从小时候一件一件的事说起吧。

黄豆钱钱饭

上世纪六十年代，老百姓的日子真是不好过。我们那里除了过年过节，一日三餐就是吃所谓的“菜饭”。这种饭无非就是少放点小米，然后再放点南瓜、豆角等菜蔬，从来不炒菜，不腌咸菜，一年四季几乎就是一碗菜饭一个饼子的吃法。时间长了觉得有点腻，有点馋，就求着母亲给做点黄豆“浅浅”饭。黄豆“浅浅”饭既好吃又简单。就是把黄豆用水充分泡好，捞出来稍微晾晒，拿到平板石碾子上去“碾压”。碾压“钱钱”是个技术活，要求把黄豆均匀地铺摊在碾子上，豆粒之间要有一定的距离，这样碾压出的“钱钱”都是一个个完整的像“榆钱、铜钱”的模样。碾压好后，把这些“钱钱”小心地用铲子铲起来，放到簸箕里或案板上进行晾晒，等彻底干透后，可以放在一个容器里，供一年享用。菜饭里放上一把“钱钱”，整个锅里的味道就变了，特别是嚼“钱钱”时的感受令人向往。那“钱钱”是越嚼越香，香得舍不得下咽，希望这种感觉在嗓子眼里多待一会儿，那感觉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小小的“钱钱”给老百姓的生活平添了无穷的情趣和滋味。

豆渣窝窝火里烧

记得我们当地有首歌谣：一气馍馍，两气糕，豆渣窝窝火里烧……，豆渣窝窝的做法比较简单，过年过节做完豆腐后，把过滤后的豆渣与泼好的玉米面掺和在一起，当然还得掌握好二者的比例，豆渣多了，蒸出的窝窝太酥，玉米面多了吃不出豆渣的香味，记着别忘了放点盐和花椒面。把面团捏成巴掌大小、半寸薄厚的窝窝，然后上锅蒸半个小时就可以了。蒸出的窝窝趁热吃也不错，但是口感最佳的是把窝窝放凉后弄到火里烧烤后再吃。烧烤豆渣窝窝也是一件技术含量很高的活，熊熊大火容易把窝窝烧焦烧黑。如果家里有煤火炉子，可以在炉子上慢慢烧烤，还得不断翻转，把它烤成颜色、干湿一样的程度。颜色以黄中带红，似焦不焦为最佳。

如果野外作业，烧豆渣窝窝就改当别论了。也是不能用大火，等柴火燃烧得快要熄灭之前的“熟火”来烧烤。具体操作的步骤，是把“熟火”聚拢成一堆，然后用工具再把“熟火”拨拉成凹形，把窝窝放在中间，然后用“熟火”把窝窝盖严实，大约等七八分钟就可以取出来吃啦。需要提醒的是，看到“熟火”冒出烟来肯定是烧焦了，把窝窝放到“熟火”之后，不要离开，要细心观察才行。用火烤出来的窝窝外焦内嫩，特别是嚼那铬渣时的感受没法形容啦，比那些油炸食品要好吃不知多少倍，而且容易消化，对胃非常有好处。因此豆渣窝窝是我们年轻时候出门砍柴要带的首选食品。

烧豆荚

黄豆快要成熟之前的一段时间内，如果把豆荚烧烤着来吃，那简直是一道美味佳肴。只是生产队管得非常严格，一般都不敢犯此错误。偏偏有我们几个愣头青小子馋得要命，决定铤而走险。记得是一个星期日的下午，我们几个密谋一番后，开始实施我们的计划。我们背着绳，拿着镰刀以割柴为幌子，向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沟出发了，那里有生产队种的黄豆。

我们自以为很聪明，一是离村较远，二是非常隐蔽，不易被人发现。当我们把茅草割够行李后，着手烧烤豆荚。首先是选择上好的豆荚来摘，觉得差不多了，就去寻找柴火。柴火也有要求，有木质类的干柴，也不乏引火用的干茅草，一切准备停当后开始点火。当大火燃烧过后，用烧烤豆渣窝窝的方法来烧烤豆荚。把豆荚放到熟火的中间，大约两三分钟后即可食用。我们不怕烫，抢着剥豆荚，边吃边抹汗，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发现山口进来一个人。我们感觉不对头，扔下豆荚撒腿就逃，各自寻早自己的藏身之处。

但是，我们几个还是被“俘虏”了。这时候才相互看到一个个都像戏中的黑花脸，相互还伴着鬼脸笑呢。捉我们的是生产队的副队长，他让我们几个排成一行，一个挨着一个地作检讨。影影绰绰记着副队长说了这样几句话：自以为你们聪明，沟是隐蔽的，那烟隐蔽不了吧？我们早看到沟里的狼烟了。你们这次犯的错误非常严重，看在你们还是孩子的份上，就不扣你们家大人的工分啦，把你们今天割的茅草交到生产队喂牲口吧。我们几个也不敢啃声，背起茅草乖乖地向生产队的牲口圈走去……

偷吃黄豆炒面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在距离老家40多华里的古月中学读书，当时国家正处于困难时期，吃饭有定量，半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老是觉着肚子叫。家里心痛我们，几乎每位家长都给自己的孩子弄些吃的，饿了充饥。为了让这些吃的长时间不坏，大都是弄些经过炒了的东西。比如，炒黄豆面、炒草麦（大麦）面、炒黑枣、柿子面等等。这几样炒面数黄豆炒面与大麦炒面和在一起的口感最好。

我们宿舍有位同学叫拴录，他家给他做的就是黄豆炒面与大麦炒面和在一起的那种。这种炒面既香又耐饥。拴录每次吃炒面时，满屋子尽是黄豆的香味，把大伙馋死啦。

男孩子们守规矩的不多，想着法子“偷吃”他的炒面。偷吃的时间一般选晚上上晚自习的这个时间段。大都是以上厕所为由，回宿舍偷吃他的炒面。吃的次数多了，被人家开始怀疑上了。记得有一次，我和我的同桌又去搞恶作剧了，正当我们用勺子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的时候，拴录突然进了宿舍。我俩一紧张，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拴录故意跟我们说话，我俩没法说。我的那个同桌吃劲往下咽，因为炒面是干的，结果被噎住啦，脸都快憋红了，我与拴录真着急了，他赶忙给倒水，我是一个劲地给同桌拍脊背，终于咽下去了，把我和拴录连惊带吓出了一身汗……

现在我已经是古稀之人了，每每想起童年吃黄豆食品的经历，总得高兴上一阵子。感谢造物主给予大自然和人类的恩赐，感谢黄豆给我一生带来的无穷欢乐。

黄豆，圆圆的黄豆，你属于黄土地，你属于匍匐于黄土地上的农民，你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元素！

作者简介：

李阳海，曾用笔名：北山牧人、山丹丹花、北山樵哥等。河北省平山县教育局教研室中学语文教研员，中学高级教师。与人合著（编）《新思路阅读突破》《中考作文考前强化训练程序》《初中话题作文999》等51本教辅类书。还在《语文月刊》《语文世界》《新读写》等近百家报刊上发表知识和学术类文章6000余篇，其中有七十多篇获得国家、省级优秀论文奖。多次被评为省、市级优秀教研员。《石家庄日报》《燕赵老年报》等曾报道过他的教研成果。在《课外语文》《初中生写作》《柏坡风》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几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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