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纪事（11）—— 大柿树情思

在老家太行山区，一般的村落进村处都有一棵大槐树，我们村却与众不同，村口处也曾经有一棵大树，但不是槐树，而是一棵大柿树。

这棵树在上点儿岁数的村民心中留有深刻的印象。

这课大柿树生长在进村的道路旁。越过“白虎头”进村，一路上坡，走200来米，就来到了大柿树下。

这棵树与一般的柿树不同，它身材高大，枝条不怎么稠密，但叶子却很繁盛。

夏日时节，层层叠叠的枝叶把树下笼罩出一大片阴凉，炎炎烈日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地上碎成了斑驳的光点。来到树下，置身于树影中，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感觉。

这棵树的历史不知起于何年何月，树龄少说也在百年以上，打我记事起，它就如此这般矗立在路旁。大柿树下，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这儿是进村的中转站。从这里再往村里走，还有大几百米的路程。

从前，村里人出行不像今天这样动不动大车小辆，无论是外出办事还是下地干活儿，都是徒步行走，收获季节运载庄稼也靠肩背担挑。

忙碌半天的人们从地里回来，一般都要在大柿树下停一停，打个腰歇，再接着赶路。如果是挑着庄稼或者柴草，走过一段进村的坡道，已经累得大汗淋漓，到了大柿树下一定会放下扁担，落落汗，喘口气，然后再爽爽快快地回家去。

几个人合伙做活儿或者出行，一般会提前约好在大柿树下会面，等人凑齐后结伴上路。烟民们在大柿树下相遇，会掏出彼此的烟叶或烟卷，凑在一块儿“切磋”一番，之后各奔东西。

大柿树下那一大片空地，既是老人们的休闲场所，也是孩子们的娱乐天地。

酷暑盛夏，枝枝叶叶遮住了阳光，顺沟的凉风习习地吹着，环树干周边几十平方米内一片阴凉，老人们来到大柿树下，两个一对，三个一伙儿，搁子（一种玩石子的游戏）的搁子，下棋的下棋，其乐融融。

谁家老婆带孙子孙女，孩子淘气了，哭闹得不行，就带孩子到大树下来接下地的媳妇。几个孩子凑一堆儿，马上不哭不闹，一边玩着游戏，一边等着妈妈从村外归来。

也有大一点儿的男孩生性顽劣，眼不见功夫就爬到了树身上，从树上往下掷东西，甚至给树下的人洒一身尿水，淋着的人气得暴跳如雷，周边的人却一阵哄堂大笑。大柿树下，总是洋溢着欢快的氛围。

这儿还是一个新闻发布站。人们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谁家发生了什么情况，邻村有什么稀罕事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消息，坏消息，都在这里发布，谁想了解点儿什么，来树下坐坐，什么都知道了，经常在树下的人都成了村里的“百事通”。

好事的人，三天不到树下来，心中就会感到无限的憋闷。

在我幼小的记忆中，生产队集体经营之外，把村前村后的园子地分给各家各户种植蔬菜，习惯上叫作“自留地”或者“小片地”。

我家的菜地就在大柿树旁边，从刚能走路开始，奶奶就带着我到柿树下玩耍，到菜地里打理蔬菜。

我跟在奶奶的身后，拿一把小锄，学着样子在菜垅里划拉，竟然早早地学会了锄地，后来也学着移栽菜苗，给菜苗浇水，施肥，对种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大柿树底下的那曾经的一小块菜地，就是我幼时的“生产实践基地”。

我对这大柿树情有独钟。前些年，村道边的地块变成房基地向村民拍卖，我出高价“抢”下了大柿树底下的黄金地块，与兄长联手在这块风水宝地上建起了一处庭院。

或许，我的卧室正是大柿树生长的地方，大柿树的根埋在屋下，我的根扎在村里。我为自己感到幸运，但也为树的逝去而心存遗憾。

大柿树，你的根与我的根缠绕在一起，紧紧的，不离不弃，我们会相依相伴到永远的永远。

作者简介：青山依旧，本名郝永渠，河北省邢台县人，大学学历，中学高级教师，国家级骨干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原邢台县浆水中学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