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林VS姚晓峰：贺岁剧《假日暖洋洋》究竟“香”在哪里？
■ 本期轮值毒叔 ■
■冷面笑酱·汪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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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贺岁剧概念如何产生？
汪海林:欢迎来到《四味毒叔》，今天我们欢迎老朋友姚晓峰导演。姚导好，好久没见。
姚晓峰:好久不见。
汪海林:最近是有一个新剧，《假日暖洋洋》。
姚晓峰:对。
汪海林:什么假日？
姚晓峰:春节假日。
汪海林:春节怎么暖洋洋呢？
姚晓峰:春节有阳光。
汪海林:冬日里的阳光。
姚晓峰:冬日里的阳光，我们这部剧是在三亚的一个假期。
汪海林:《假日暖洋洋》这部戏，会在哪播？
姚晓峰:是在爱奇艺的平台，电视台现在是北京台。
汪海林:我发现咱们剧是一个贺岁剧？
姚晓峰:是的，贺岁剧。
汪海林:好久没有看过贺岁剧了。以前赵本山，拍过一些所谓的贺岁剧。但是好像这个剧种类型有一段时间已经中断了，很长时间没有了。
姚晓峰:对，这是一个好像长期存在的空缺，电影一直在做，冯小刚导演有一个贺岁电影的开拓，后来徐峥基本上就是做贺岁档、贺岁片的概念，但是电视剧这个市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是空着的，所以我也很想尝试一下。想看能不能抓住这个东西，开发一个这样的产品。像我们这个《假日暖洋洋》，据我所知，从体量规模以及整体的容量来说，应该是没有这么大的电视剧，整体以过年、以回家过年的故事为载体的这么一个电视剧，因为没有，所以我就做一个。
汪海林:多少集？
姚晓峰:现在35集。
汪海林:我看到很有意思的是姚晨跟白宇搭档，在剧中是一对？
姚晓峰:对，有姚晨、白宇，还有我们这里一共有四组人物，核心的是两对，一对就是姚晨、白宇，还有一对是张静初和大鹏，另外一对是胡军和一个年轻的小女孩，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状态。他们的这几条线基本上还算比较并重，因为这种贺岁题材，它应该是多线索的，不可能以一个主人公就贯穿始终。因为毕竟它是合家欢，它要里头涵盖的各方面的各种类型的人。首先它是一个传统家庭，我们这里有一组人物是一家三代的传统家庭，老中青三代涵盖，老年人面临的问题是什么？中年人还有青年人的困境是什么？像姚晨、白宇，他们就演绎职场年轻人在大都市打拼的那些人，他们的困境是什么？
汪海林:这用的是喜剧的办法。
姚晓峰:用的是喜剧，基本上属于叫喜笑颜开的去把一些理性的问题、苦恼，全部在旧的一年把它化解掉，然后高高兴兴过大年。我这个戏基本上就是在春节前的七天，他们到达海南的亚特兰蒂斯度假村，到度假村以后，然后把他们过去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所有的问题、矛盾，都在这七天里头去消化、溶解，然后到了年三十那一天，基本上都解开了心结，欢欢喜喜开始了新的一年。
汪海林:这个戏里边你刚才的人物理里面是不是还有谢园老师。
姚晓峰:对，其实我们也没有想到的这部戏会成为纪念谢园老师的一部戏。
汪海林:也就是他最后一部作品。
姚晓峰:最后一部作品，我们完全没有想到，我们合作真得很好，很愉快，非常愉快，而且非常开心。谢园老师也非常好，人也非常好，我很想念他。
汪海林:你在学校的时候跟他也做过一段时间同事。
姚晓峰:对，我们其实以前也合作过，又是同事，又合作过戏，跟他在一起很开心，特别开心。他在生活中是个特别开朗的人，我们在一起吃饭，会讲笑话，真是合不拢嘴的一个人。我觉得他真的是把欢笑留给了别人，我觉得演员其实是一个挺神圣的职业。
汪海林:他的离去是行业的一个损失。
姚晓峰：是的，很遗憾。
二
创作要先打动自己，再感染观众
汪海林:关于创作，我发现其实这些年这种现实题材的作品您拍了很多，年代和古装反倒少了？你是怎么考量的？
姚晓峰:怎么说，创作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可能你做着做着不自觉的就到这个阶段了。我自己还是很喜欢像古装还有其他类型的题材，我个人非常喜欢历史题材的戏、谍战戏，包括悬疑剧，反正我也是一个直男，可能所有直男都会喜欢包括战争、烧脑的题材。但是一直在寻找，也一直想接触，但是一直老是阴差阳错，然后时不时的就有一个现代的题材进入我的视野，觉得还不错然后就开始做了。可能也是缘分吧，反正现在一部一部就这么拍下来，现在变成一个现代都市剧的导演。但作为导演来说，可能还是更愿意去尝试更多的题材类型。你要写什么，咱们合作一把。
汪海林:对，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合作。我不知道您自己有没有总结，因为拍时装戏、拍都市戏的导演很多，为什么这些年你的作品总是能够成功？就是很奇怪。我们也觉得为什么姚晓峰拍一部成一部？为什么？原因在哪？
姚晓峰:你看我选的这些题材，首先是我觉得要能够自己有感受，自己能动心，我自己能够感受到这个故事里边它所讲的这些东西，也是跟我的生活是相关的，也是我所思所想的。这些问题，你比方说关于婚姻的问题，关于教育的问题，家庭成长的问题，还有你的人生事业，你人生目标的问题，这可能也伴随我的成长来在不断地思索的东西。那么好，我终于找到一个故事载体，我觉得可以把我的思索放进去。其实可能你看我的这几个作品，看似都是很轻松的这种，情感类的，家庭伦理类的，但是它其实里面都有一些自己的思考，我觉得这种东西可能被观众感受到了，这个我觉得他能接受。还有一个就是我的作品，我肯定都不会是仅仅简单地说一个喜剧故事，或者像小品，笑完就完了。它肯定会有一些东西让人去思考，现在回过头去总结还是要打动人的心，要有感动。我每次拍完的戏，我自己看完其实都挺感动的，我觉得只要把我自己打动了，那一定也能打动观众。所以东西保证是真实的，真实的人物、真实的心态，我觉得这样就跟观众的距离很近，这样才能保证一个作品的成功。我觉得反正就是不自觉的，首先打动自己，然后再去感染观众。
汪海林:还有很重要一点，就是自己要有表达。
姚晓峰:自己要有表达，自己要被感动，自己要有思想并且能够传递出去。我们这个行业还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其实是一个精神的布道者，应该传递一些美好的事物。像这部戏应该叫治愈戏。
汪海林:治愈戏这个好，是当下所需要的。
姚晓峰:温暖戏，因为这个世界发展太快了，可能在整个的社会发展进程中，每个人都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困难，还有这种苦难的东西，但是这种东西是不是就让你对生活失去信心了？就像我以前拍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如果生活真的欺骗了你，你怎么办？你不能说不活了。我就总得给人点希望，给人点阳光，其实在鼓励我自己，也在鼓励别人。
三
如何打造贺岁剧的长尾效应？
汪海林:那我们回到说《假日暖洋洋》，其实是这几年来说第一部贺岁剧。那这个概念最初是怎么提出来的？
姚晓峰:这个我确实是三、四年前就开始策划这个东西，当时我就一直想做。后来机缘巧合，自己有公司了，就有条件了，我干脆就自己来开发，原来就是想给别人做这个东西，有这种想法。但是后来老是断断续续，因为这个东西是大家都看好的这个市场，就是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但是真的一着手就发现有问题。
汪海林:估计不好写。
姚晓峰:挺不好写的，你要在过年期间发生的事，你要先找到一个很好的载体，然后在哪发生？后来这个概念在后来准备自己做的时候慢慢就形成了，然后后来紧接着形成了一个叫度假概念。因为过去我们讲过年都是说回家过年，回家乡，过去有个电影叫《过年》，李保田演的。
汪海林:就是回家。
姚晓峰:就是回家团聚，这是一个概念。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以后，中国人开始选择了度假，就跟国外一样，就开始可以到世界各地去。我觉得度假是一个很新的模式，而且作为影视表达上来说，可能比回家更好表达。所以就想了，我们用度假，度假有个最好的特点，它可以发生在不同的地方，这样我就可以每年都有个地方可以拍，当时最初是这么想的。
汪海林:那还想做成一个系列的。
姚晓峰:我就是想做成一个系列，有这个野心的，所以我一口气就想了三个，先想了三个主题。第一个主题可能当时想的是泰国，泰国是一个东南亚热带海洋。第二就想选的是在冰天雪地，当然想说滑雪胜地。第三个讲到游轮，就先想这三个，然后再想以后可能有沙漠、有草原，有各种各样的这种地方，所以它能形成一个系列。那么今年在做的时候，当时这个东西本子一直在写，但是一直没写完。我在三亚待着，我就想干脆要不就把剧组看看挑挑，我们拍这个。就紧急把所有人都调过来，然后召集了编剧，重新开始写剧本，然后弄到筹备好，然后到6月份开机了。然后就变成了一个反正是热带海洋，三亚也可以作为一个载体，所以就在三亚拍了这么第一部。第二部戏已经开始启动了，我们到哈尔滨拍，拍一个冬日的雪乡、雪场、滑雪。
汪海林:那《假日暖洋洋》一播出，你就要投入拍摄了？
姚晓峰:对，我们现在其实已经拍了一些素材了，准备想今年的五六月份，还是差不多，我觉得五六月份拍到八月份，然后八九月份能拍完，这样就能赶到春节播。但这次拍可能会有一些难度了，因为我拍的时候正好是热的时候，那冬雪景怎么办？可能我就会分两季拍，可能要到冬天的时候我会再集中一次，然后再到那去拍一遍。分两次拍，这次在三亚拍也是遇到一个困难，好在是我们应季拍的冬天播。那个是得要是夏天拍冬天就很麻烦，夏天拍冬天反正那边看不出来。三亚它本身就热，但是没想到夏天拍会这么热。天哪，这个热的简直是一脑门汗，所有演员妆都花了，所以很难，没想到自己给自己出这个难题，第一个难题就是贺岁剧你必须在春节播，对吧？这是一个播出时间的限制，你必须还得当年拍了当年播，有各方面的元素，就审查的元素、制作的元素，各个方面都会有。还有一个难的就是说我选了这么一个这种特定环境，这种特定环境给你带来很多的拍摄困难，就是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难题，这是没想到的。
四
歌舞元素在贺岁剧中的新运用
汪海林:我看好像这个戏是有很多歌舞元素，是吧？
姚晓峰:对。歌舞元素，当时我想的是既然贺岁，就像一个春晚一样，它其实是一个春晚的延续，它是一个相辅相成的。中国看春晚也是这么多年了，我觉得是非常成功的电视节目，但是它老缺一个跟它辅助作用的一个电视剧，那么我们就拍了，它既然贺岁，我觉得应该是一个多元素的结合，应该是载歌载舞的，因为大家到了过年都想开心，都想快乐，然后看见歌舞他们就会心情愉悦。所以我就说我这个片子要加上歌舞，加上歌舞桥段，但我不是歌舞片。因为这种片子拍歌舞片，就演员演着演着就唱起来了，可能还不能接受，但是我会把一些歌舞很有机地融合。
汪海林:怎么有机地融合呢？
姚晓峰:主要的部分是我们因为是个度假村，它每天都有巡游，每天它都会面临很多的歌舞表演，这是一个。另外我还加了很多歌舞的片段在这个戏里，它是一个情绪的表达，在一天结束，我们一共七天，每一天结束的时候经常会有一段歌舞出来，它是这代人的心境相结合的东西，我觉得它也很美，又不长，大概就是十几秒钟。但是出来了以后，这个戏觉得形式上它是更多样一点。
汪海林:正好大鹏也能唱。
姚晓峰:也能唱，我们这里所有演员都能唱的，所以我们这里的音乐、歌舞还是很多的，但是都很短，都不是我们大篇幅的那种，但也是作为一个尝试。这次包括歌舞，你看我都是跟中央台的这些春晚的歌舞团队，因为我的一个好朋友是刘震导演，中央台的一个导演，他帮了我很多忙，他去把他经常合作的团队介绍给我，舞蹈编导、音乐、作曲，他们都非常棒，确实代表了中国现在的最高水平，他们请的舞者也都是非常牛的舞者，所以拍出来以后你看你这些画面，你觉得是一个享受，精神愉悦的享受。
汪海林:这个还挺期待的，形式比较新。
姚晓峰:对，还是有一点，但是这次探索的还不够，我认为探索的还不够，因为这次有经验了，下次可能让它更有机的。我很喜欢，其实我特别喜欢好莱坞迪士尼的动画片。你看《海洋奇缘》《冰雪奇缘》《疯狂动物城》，它们这些东西都是歌舞很自然的，大家都爱看。我觉得中国为什么就不能去做一些这样的东西，其实还是想做一些尝试。
汪海林:对，国外好像由于百老汇的传统，还有迪士尼本身早期它跟百老汇的这种关系。
姚晓峰:对，但是其实我们观众也爱看载歌载舞的东西，过去那印度电影流行的时候，印度电影片到现在为止还在用。你看包括晚会，因为现在晚会少了，观众可爱看了。
五
细分市场下创作者需要怎样的创作态度？
汪海林:其实我注意到你的作品基本上没有特别狗血的，就是特别迎合所谓市场，但其实又很商业，其实很受欢迎。我觉得你在这个上面是有控制的是吧？
姚晓峰:有控制，而且有取舍。因为前两年确实也有很多的玄幻、悬浮剧找过我，我都拒绝了，有好多这种悬浮的东西，在我看到以后我抓不住，我不知道，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这样的经验，我没有这样的东西。也不像有些神话剧也好或者什么科幻剧，虽然没有经历，但是你能感受到，他们有些这种东西我感受不到，所以我也没法拍。还有一些武侠玄幻的，特莫名其妙的，有一年居然有好几部，同一个作者的一系列作品全是找到我，后来我全部拒掉了。我思前想后，因为确实很流行，确实很热，但是我说这个就是说年轻人喜欢，因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所以我不敢做，我不熟悉。但是我知道好的它一定是好的，经典的东西一定是能够打动所有人的，所有人都看明白的。我看不明白的东西，它一定会有一些问题的，有问题的东西尽量我不说，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没把握的时候，我做出来大家看了也不知所云。
汪海林:只拍自己相信的。
姚晓峰:对。这个作品最后事实证明了我的选择都是对的，很多作品出来以后很多东西，也是造成了现在很多的，前几年我们这个行业走了很多很多的弯路，也造成很多资源的浪费，拍一下有价值的东西。
汪海林:所以包括像《虎妈猫爸》是讨论孩子升学教育的问题，我发现它不会去刻意地寻找有撕裂的价值冲突。因为现在有一些时装戏，它特别找容易挑动社会情绪的，什么原生家庭、女权的，这种东西比较多，我觉得有些时装戏它会刻意选择一个话题，去引爆所谓的话题度和流量。你在这个问题上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姚晓峰:肯定是要有话题度的，过去我们拍现代戏都统一称为家庭伦理戏，这是一个大的概念。拍到今天为止，我觉得市场也开始细分了，大家都在细分市场，现代都市情感剧它可能分几类，刚才说的职场类按职场来分的，按话题度来分，按话题类型来分的，它会慢慢形成一些，基本上属于叫细分市场。这也是我这几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肯定要有转型，你肯定不能再拍那种婆婆妈妈的东西，已经无法打动人心了，所以说我们要选择。话题是一个非常好的题材选择，各种类型的话题都会有，在城市里、生活里他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困境，都会有，我们现在每一部戏都在找一个话题。我会关注今年当下社会上的最热门的一些话题，他们最关心的是什么。而且我自己也会感同身受，你比如像《虎妈猫爸》《大丈夫》《小丈夫》，你不管是在孩子教育问题上，还是你的家庭婚姻上面，还是各种各样的，包括《恋爱先生》是一个职场的选择的问题。包括今年《假日》里头也有这样的思考，我都会找，但是我不会走那种强烈的极端，因为我觉得去挑动是没有意义的，更重要的是你找到解决办法，还是我说的叫温暖，你怎么去温暖，你去治愈，这很重要。你看我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属于在探讨这些问题的过程中，你给人带来一点希望，你给人找到一个比如说《虎妈猫爸》，当年在那个时候，大家都在为教育焦虑的时候，我给大家找了一个方向，其实我自己也是按照这个方向走的，我的孩子也是按照快乐教育走的，我并没有给他增加很多的压力。当年中国的所有的家庭年轻的爸爸妈妈都在想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东西是对不对，对吧？它对不对？我给大家一个方向就可以了。
汪海林:多一个维度。
姚晓峰:多一个维度，任何东西包括婚姻，包括家庭的维度，包括刚才我们看到的，跟我们年龄差的这种东西，它是否可行，对吧？还有像假如我当时谈的是我们自己的那种，或者你是否会因为你过去的付出有忏悔，对吧？我很相信这个东西，人心是善的，他想向善，但是他一定会犯错误，在那么一个复杂的环境里去生存，他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错误，但是你只要能三省其身就行了，就经常反省一下自己，然后经常为自己过去的东西，去救赎一下自己就OK了，但人是需要反省，是需要自我救赎的。
汪海林:今天跟姚晓峰导演聊得特别高兴，很开心。
姚晓峰:瞎聊。
汪海林:谢谢，以后经常来做客。
姚晓峰:好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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