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志里的乡贤
没有乡贤的地方,不是一个好地方;没有乡贤的县志,不是一本好县志。
翻阅我们这里的老县志,就能看到乡贤的影子,男男女女,高矮胖瘦,像散落在乡村里的庄稼,枝叶茂盛,籽粒饱满,迎风飒飒,散发着独特的乡野气息。
我所居的地方,属鄂豫皖三省交界,人性善良为本,兼取多方所长:皖人的大气醇和、鄂人的硬朗精明、豫人的耿直豪迈,在人们身上都有体现。
这里的乡贤,普通、实在、妥帖,大都躬耕农亩,布衣蔬食;拟或出过几个达官贵人,亦曾在官场上呼风唤雨,可一旦回到家乡,也便成了投桃报李的村口二爷爷之流了。
乡贤的事迹,或施恩济民,或见义勇为,或孝老爱亲……他们步履悠徐,守信重诺,是一个村庄的主心骨。下雨天,三三两两的村民喜欢聚集在乡贤家中,拉呱聊天;村里遇到红白喜事,乡贤多为“东家”主事;暗夜里,看到乡贤家亮着灯,听到乡贤家传出的鸡声,一个村庄的人都会心生安定。
《重修信阳县志》中载:“明,张桥,世居冯家庄。性淡泊,乐善好施。一生义行极多。辛勤所搏钱谷,施之寺观十之二,施之乞丐十之五。余钱用于修路架桥,捐资造石桥九座,砖桥两座。”辛辛苦苦、节衣缩食省下的钱,全部用来做好事。
另一个人叫万怀章,“生性亢爽,乐善不倦,咸丰六年,岁凶,慨捐钱八百串,在城东畈施粥,活人无算。每届年终散米,贫民赖以度岁。”天地不仁,人心向暖,饥馑年月,因为有此义举,才能让人绝处逢生,立地成佛。
有些人,时位转移,但传承着家乡的基因,坚守着小时的爱好。《固始县志》中的吴其濬,清朝中叶人,二十八岁中状元,从小喜欢植物,曾在家乡开辟私家植物园,“种桃八百株,栽柳三千树”,吴曾先后在湖南、浙江、云南、福建、山西等地为官,宦游之余,开始《植物名实图考》、《植物名实图考长编》两部科学巨著的编写工作,书成之时,为国内外学术界所重视。庙堂上的紫衣大员,乡道上的草木智者,这样的人,不可爱?
县志里的乡贤,许多都是小人物,不张扬,不伟岸,生命卑微而亲切。本地县志里有位甲长彭某,性格懦弱,胆小怕事。当年,鬼子进村抢粮时,为保证粮食安全转移,他只得硬着头皮与鬼子周旋。
鬼子让他交粮,他跪下给鬼子磕头,说没有粮食。鬼子用刺刀挑开他的肚子,肠子流了一地,他依然说没有,并磕头不止。粮食安全了,鬼子也撤走了,可他的生命却走到了尽头。这个小人物,每次读他,都让我心生感慨。
我总以为,县志里那些乡贤的名字,是鲜活在岁月深处的一道道风景,是一个村庄最厚实、最需要的营养。一个没有乡贤的村子,楼宇千重不过是水泥森林,软红万丈不过是虚拟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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