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用了30个字,去写李纨午睡的故事,人物顿时亮了
红楼梦第七回,曹雪芹用周瑞家这个人物,做了一番穿针引线的铺垫,主写“贾琏戏熙凤”,次写周瑞家的“送宫花”,写法别具一格,写到了很多主要人物的性情与趣味,值得细品,似乎很多人都在玩乐,林黛玉与贾宝玉在玩“解九连环”的游戏,笑声盈盈,王熙凤这厢描写的寥寥几笔,却令读者朋友读来心领神会。
令人感到诧异的是,曹雪芹在这里用一支笔,点了一下李纨,周瑞家再去王熙凤处送宫花,需要经过李纨的后窗,周瑞家的便往李纨窗户瞥了一眼,这一眼如果看书看得不仔细,很容易忽略过去,这段话出自庚辰本,这个版本此处多出一句话:(周瑞家的)隔着玻璃窗户,见李纨在炕上歪着睡觉呢。便是这段话,把一个无比凄冷,无比孤独,无比无聊的人物,刻画得入木三分,纵观其他人都是喧闹的场景,这个午后的寂寥偏偏映照在了李纨的头上,这种遗落的角落,何曾有人注意,曹雪芹写到此一笔,让人读来,顿感悲凉。
作者用周瑞家的视角写来,太令人震撼了,周瑞家的隔着玻璃窗户,要知道那时候也只有像贾府那样的人家才有舶来品,如果是其他窗户,譬如木窗、铁窗、竹窗,都没有玻璃窗户直观,一个视角看过去,李纨在歪着睡,孤零零的一个人,百无聊赖,李纨的丈夫,死得早,自从贾珠去了,李纨的生命的颜色全部灰暗了下来,薛宝钗因为个人习惯,“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李纨呢?那是被迫地不能去爱,周瑞家的经过她的窗户,下一个要送的主子便是王熙凤,这边厢冷冷清清,贾琏那边却热热闹闹,怎么不令李纨惆怅呢?午后的暖阳照过来,李纨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着实令人心痛。
贾兰是长子长孙,即使贾珠死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可显然宝玉成了凤凰,贾兰却靠边站成了隐形人,李纨心里没有抱怨才是假的,李纨这边自己是大宗,沦落为小宗,家族继承人成了别人,怎么服气呢。表面上又不好说,憋在心里,贾政和王夫人,不会不爱自己的孙子,只是在孙子和儿子之间,更倾向儿子。有倾向就会有不公,有不公就会有怨念。所谓物不平则鸣,李纨不能公开叫嚷出内心的不平,长年累月储积在胸,这天午后一定在辗转反侧中睡去吧。
李纨之所以可以让来往的仆人,通过玻璃窗户看见她,要知道,内院年轻男仆是不能随意进的,比如大观园植树种草会有婆子提前通知丫环回避,更何况一个孀居寡妇的院子,能进去都是八九岁的小幺儿,不用太讲究,周瑞送宫花这块信息量特别多,写了宝钗性格,不爱花、粉,暗写了平儿通房身份,写了王熙凤和秦可卿关系好,写了香菱,写了王熙凤贾琏当时夫妻关系,对比下写了李纨一个人孤寂,李纨和贾兰,有自己的院落,周瑞家的送宫花看到李纨穿着衣服午睡,细究其理是:李纨午后小憇,毕竟是自己内院,这里无外男进入,所以无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