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铁马铸诗文(序)

“五团,五团,步兵第五团!我们高举战旗 ,越过山岭 ,穿过戈壁滩。/不怕困难,坚持训练,时刻警惕敌人来犯,迎着胜利的曙光向前、向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牢牢记心间。//五团,五团 ,步兵第五团!我们高举战旗,顶着急雨,冒着风寒。/突出政治思想领先,紧密团结,排除万难,向着胜利的明天向前、向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牢牢记心间。”这是疆字905部队老兵杜荣国为新疆军区生产建没兵团原步兵第五团撰写的“前进,步兵第五团”团歌歌词。拿到老朋友刘克俭主编的《铸剑阿拉套山——905激情燃烧的岁月》(以下简称《铸剑阿拉套山》)文稿,阅读这些滚烫的文字,心情格外激动,拍案喝彩的同时,禁不住提笔撰文抒怀。

《铸剑阿拉套山》是一部由原疆字905部队下至当年炊事兵上至军分区副司令员在内的70多位老兵撰写的多体裁综合性文集,全书由“红色足迹”“激情岁月”“老兵风采”“军旅抒怀”“报刊拾零”和“附录感言”6大部分组成,作者们以深厚的情谊、饱满的激情抒发了对人民军队的礼赞,对中国军人的礼赞,对边防将士的礼赞,对老兵情怀的礼赞,充分展现了原疆字905部队广大官兵的动人风采。

上个世纪70年代初,中苏关系紧张对峙,在欧亚大陆桥最西端、阿拉套山南麓博尔塔拉河畔,诞生了一支极为特殊的部队。这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疆字905部队——新疆军区生产建没兵团步兵第五团。该部原属兵团农五师,其首长和机关人员均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4军抽调。54军是一支有着光荣历史传统的优秀部队,最早可追溯到孙中山的“广州陆海军大元帅府铁甲车队”,即北伐战争时著名的“叶挺独立团”;1927年8月1日,中国共产党就是以这支部队为基础举行了震惊中外的“南昌起义”,打响武装暴动第一枪,由此成为人民军队的建军标志。之后,这支部队在朱德带领下与毛泽东会师井冈山,成为红四军、红一军团的班底;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更是我军王牌主力;新中国成立后,先后参加了抗美援朝、西藏平叛、中印边境和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屡建功勋,是名副其实的铁军。疆字905部队继承了这支铁军的优良传统,部队先后涌现出了“为烧窑而献身的李青义、林维纪,不顾个人安危勇拦惊马在铁轮马车下救出少年儿童的二连战士王权力,舍身救战士自己头部被手榴弹炸伤的一连连长胡云成,训练场上英勇救女民兵的二连排长贾林,冒险跳入冰河救起维吾尔儿童的炮连战士杨立刚和杨协安,冒触电危险救少儿的一连战士徐风国”等张思德、欧阳海、刘英俊、王杰式的优秀官兵。在“红色足迹”篇章里,刘长文、吴东胜合写的“从中原厉兵到西北铸剑——54军调干入疆组建疆字905部队亲历记实”,刘克俭撰写的“阿拉套山步兵第五团”,以及王爱玲、吴东胜分别撰写的“人生何处不青山——缅怀父亲王永贤”“我的父亲吴志学”等回忆文章,都从不同的角度回顾了疆字905部队的组建过程,揭秘了这支部队许多鲜为人知的史料和故事,无不倾注了对人民军队的热情讴歌和由衷礼赞。文章读后,我对人民军队的建军历史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对驻守边防的疆字905部队顿生敬意。

《铸剑阿拉套山》主编刘克俭为军事科学院外军部退休研究员,1970年12月参军,疆字905部队一组建就在该部服役,历任炮连排长、连队副指导员、团司令部作训股参谋、新兵连指导员等职,对这支部队有着深厚的感情。我和克俭老大哥相识于1990年春天。其时,我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办公室主办的《学位与研究生教育》杂志编辑,得知军事教育学院(其前身为石家庄高级步兵学校)优秀教员刘克俭等人刻苦攻读研究生成为我军建国以来首批合同战术学硕士的感人事迹,于是专程赴石家庄采访,写下了《中国军人的追求》通讯报道,两人由此结为好友,友谊一直保持至今。

刘克俭无疑是从905部队走出来的一位优秀中国军人。1978年8月,他被905部队选送到石家庄高级步兵学校深造,毕业后留校,期间自修完全部大学英语课程,独立编译出版了80多万字的美军《国防英语》丛书,填补了我国军事英语教科书的空白,为此,1990年被评为首批“全国自学成材优秀人物”。1994年,刘克俭调入军事科学院外军部任师职研究员;2000年,赴巴基斯坦国防学院深造;“9·11”事件后,他向巴方提出了“缓和东线、稳定西线、集中精力、提高国力”名为“忍辱负重”的国家安全战略建议,被巴军方高层研究参鉴。学成回国后,他着眼于现代战争的发展变化开展军事理论研究,先后出版了《无人战争——未来战场机器人》《美国未来作战系统》《科索沃战争》《西方战争艺术》《20世纪登陆作战》等10余部著作(译著),成为我军知名的军事理论研究专家。

在《铸剑阿拉套山》“老兵风采”篇章里,我们还能看到,从905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锤炼出的优秀中国军人中,不仅先后诞生了被党中央、国务院授予“改革开放先锋”称号的张飚、全国防沙治沙先进个人王世祥、全国模范军队转业干部袁东华等全国英模人物,而且还诞生了山西省特级劳动模范温守政、著名矿冶设计专家刘启生、优秀山村教师任卓领、模范公务员焦多华、优秀企业家杨建华等许许多多国之栋梁。他们不仅是疆字905部队的骄傲,也是中国军人的骄傲。《铸剑阿拉套山》一书不仅是对疆字905部队的礼赞,也是对优秀中国军人的礼赞。

博尔塔拉位于新疆西北边缘,北部与哈萨克斯坦(上个世纪70年代为前苏联领土)接壤,有“中国西部第一门户”之称。疆字905部队是当时配置在博尔塔拉地区唯一的一支现役作战机动部队,驻扎在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博乐县最北部,执行屯垦戍边任务,以应对中苏边境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这里地属戈壁,冬天白雪皑皑,晚上气温通常在零下三四十度,有时早上起来门被大雪挡住,推都推不开;夏季骄阳似火,白天气温40多度,地表温度高达60多度,可在石头上摊鸡蛋,环境十分恶劣,条件异常艰苦。

据刘克俭“阿拉套山步兵第五团”一文介绍,疆字905部队由于组建仓促,没有营房,没有家底,生活保障极为困难。当时全团大部都借住在农五师各单位的破旧民房或半地窝子里。睡的铺板是用从山里刚伐下的树木再破成板材做成的,电锯锯木时必须喷水降温,床板锯好后里面渗透了水,但很快就全冻住了。战士入住后,床板上的冰化了直往下“滴答”、“滴答”地掉水珠子,一揭褥子,全都长毛了。由于没有冬储,连队所有供给都必须从团部运来,吃的全是冻萝卜、冻白菜、冰土豆,白菜萝卜冻了还能吃,土豆冻后嚼起来如同棉絮,一点味道都没有,特别难吃。“三冬历得寒威烈,六夏常遇暴风雪。露营山坳啃冷馍,战马相伴消永夜。”钢才的《边塞行》一诗,描述了905部队驻扎环境的恶劣和条件的艰苦,即使是这样,官兵们仍充满了革命的乐观主义。钢才写的另一首《边塞》诗,更是展现了边防将士的豪迈情怀和英雄气概:“群峰众壑汇冰川,万里封疆至此还。数点寒星映河界,一轮孤月照征鞍。驭风驾雪穿林海,吐雾腾云越岭巅。自古戍边皆猛士,书生安敢镇雄关。”王如明在“激情岁月:军装在身的日子”一文中,描述了1970年冬天他奉命冒死趟过湍急的冰河架设铁丝网,打捞疑似落水失事通讯员的经过。文章读后,边防战士忠于职守、勇于奉献、不怕牺牲的精神跃然纸上,令人感动,使人敬佩。这样感人的事迹和故事在《铸剑阿拉套山》一书中随处可见,无不洋溢着对边防将士的礼赞。

问人世间何物珍贵,当然是感情。在当过兵的人看来,战友情尤为珍贵,它是一种人间至情,是生与死的托付,是鲜血与生命凝成的友谊,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步兵第五团驻扎在阿拉套山南麓,博尔塔拉河沿线,部队“冒着蒙古庙的尘土,沐着塔斯海的清风,撩着赛里木的碧波,浸着艾比湖的涩苦,顶着阿拉山口的飞沙,伴着米尔其克的松涛成长发展壮大。”(摘自第六篇“附录感言”中范建生执笔的“后记”)据刘克俭介绍,新兵训练两个月后,他所在的排就被派到乌兰布湖割芦苇,为第二年建造营房准备材料。当时正是正月,全排住在一间土坯盖的房子里,窗户没玻璃,只好用报纸糊上,土坯之间还有空隙,屋里四面漏风,里外都是零下三四十度,寒冷可想而知。晚上睡觉,地上先铺一层芦苇,一个班10名战士的被子有5床铺在芦苇上,另外5床盖在上面,再加盖所有人的军大衣;皮帽子也翻过来套在头上,怕脸被冻着。屋里烧火取暖,床板上结的冰化后开始不断滴水,背上顿感冰凉。睡觉如同露营。

“冻地作睡床,朔风刺骨凉;露宿寒夜里,战士志如钢。”(摘自杜荣国撰写的“露营”一诗)在这样极端艰苦的环境下,战友们互相关心,互相照顾,自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第二篇“激情岁月”里,黄宪写的“新兵日记”就记述了自己新兵下连队战友们给他腾出中间最暖和的铺位,而班长却睡在通铺离大门最近、温度最低的地方这一暖人情景。曹秋贵写的“青春血染黑山头”一文,更是描述了战友之间的生死情谊,执行拉水任务因公牺牲的吕少炎副班长令人久久难以忘怀。疆字905部队的将士对这支部队对驻守的边防感情之深,以至于阿拉山口边防站第一任老站长吴光胜和第一任政委吴志学这两位抗美援朝同一个连的连长和指导员、浴血沙场的生死搭档去世后,都把骨灰撒在了阿拉山口巡逻线上,长伴博尔塔拉河畔的日出日落,永远和他的战友朝夕相处。(见刘长文撰写的“从中原厉兵到西北铸剑­”一文)

有人说,战友情就像酒,相处时间越长,情谊就越醇厚、越珍贵;分别的时间越久,思念就越强烈、越缠绵。第四篇“军旅抒怀”里,杨学录的长诗“老兵情怀”不仅表达了战友之间在部队结下的深厚情谊,而且还抒发了离开部队后相互之间的思念和祝福。“热血青年,志在四方;听党召唤,奔赴边疆。相聚炮连,战友情长;军事训练,虎豹上场。大小工作,你争我抢;荣誉面前,你推我让。互相帮助,先后入党;官兵一致,亲如兄长。紧握钢枪,红心向党;立功授奖,光荣上榜。艰苦奋战,三四五载;一声令下,退伍还乡。离别上车,泪洒操场;车轮一转,天隔一方。四十年后,手机上网;网上相见,热泪盈眶。问寒问暖,儿孙满堂;青春容貌,已换夕阳。老兵情怀,情似海洋;祝福战友,福寿安康。”

在“附录感言”部分,范建生、吴东胜、王如明、牛新渠、杜荣国、黄宪、徐刚等老战友详细介绍了《铸剑阿拉套山》一书的编写经过,按范建生同志的话说,这部图书表达了“一群905老兵那刻骨铭心、血脉喷张的905情愫”,它既是对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战友情的礼赞,也是对魂萦梦绕、念念不忘、时刻挂念的老兵情怀的礼赞。

《铸剑阿拉套山》站在历史的高度系统全面地分析了现役部队和原疆字905部队的形成原因、组建过程和成长经历,深入挖掘了905部队的红色基因及其老首长们的作战经历,研究了54军的光荣传统以及对905部队的深刻影响,客观地评价了905部队的历史地位和作用,充分展现了905部队及其官兵的精神风貌和现实风采。

作为一部“在一没经验,二没场所,三没经费,四没设备的条件下,仅凭一颗初心和满腔热忱,由一群散居全国、互不谋面的志同道合的志愿者自发组成编辑组,动员广大老兵众手而成”(摘自范建生执笔的“后记”)的综合性文集,《铸剑阿拉套山》在许多方面填补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方志和新疆军区军史的空白,不仅可作为现役边防部队戍边卫国的参考史料,也可作为广大青年革命传统教育的学习读物。全书读罢,不禁感慨万分,谨作“金戈铁马铸诗文”诗一首,以表对疆字905部队全体官兵和《铸剑阿拉套山》所有作者的敬佩之情、祝贺之意。“博尔塔拉驻扎根,阿拉套山唱大风。烈士英灵滋肝胆,铁军雄风奠军魂。冷战年代守边关,激情岁月燃青春。而今喜著黄昏颂,金戈铁马铸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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