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赛美 黄仰模:麻黄细辛附子汤-治暴聋、暴哑、暴盲】

麻黄细辛附子汤多用以治疗阳虚受寒之发热,于寒邪困阻肾阳,窒塞清窍所致诸病,疗效极佳。

麻黄细辛附子汤的临床运用

作者/李赛美,黄仰模,蔡文就

这个方剂很简单,就三味药。我在临床上称其为麻黄细辛附子法,将其化裁后来运用。此方出于《伤寒论》少阴病篇301条“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细辛附子汤主之”。用以治疗阳虚受寒之发热。方中麻黄辛温发汗,表散风寒,开宣肺气;附子壮元阳,补命火,搜逐深陷之寒邪;细辛走经窜络,入髓透骨,启闭开窍,既助麻黄表散风寒,开通上焦清窍,又助附子温暖命门,拨动肾中机窍,甚具宣肺散寒,温通肾阳,开窍启闭之功。于寒邪困阻肾阳,窒塞清窍所致诸病,疗效极佳。
病案举例
1.暴哑
患者男性,56岁,教师,阿坝藏族自治州人。1988年12月7日诊。一月前因突降大雪,少衣受寒,出现头痛、项强、恶寒,即服3片解热镇痛片,服后大汗出,头痛遂轻。然至次日,突然暴哑,声音俱无。病者惊慌,即到当地医院就诊,经治一月未见好转,遂经介绍来诊。初诊因患者无法出声,仅以文字交谈,其书:头痛、项强、身痛、微微恶寒、咽痛。诊其舌淡红,苔白润,脉沉紧。遂断该病乃寒中太少两经所致之暴哑。治以宣肺、温肾、暖脾,疏麻黄细辛附子汤加生姜。
处方:制附片75g(先两小时),麻黄15g,辽细辛15g,生姜60g。方用1剂,病人汗出,随之头痛、项强、身痛、恶寒显减,声音微出。2剂后,头痛、项强、身痛、恶寒罢,声音复常,仅遗乏力未除。遂于原方去麻黄、细辛,加桂枝30g,淫羊藿20g、砂仁15g。2剂后,体力恢复正常而愈。
综观此案,患者身体虽似强盛,然终是七八之躯,阳气渐衰,由于突受冽寒,致寒邪由太阳直达少阴,加之过服发汗西药,阳气更损,终致肺窍闭塞,声音暴哑。故此病之标象虽然在肺,然其病机核心却为少阴经凝闭。所以用麻黄细辛附子汤加生姜而获捷效。
2.暴聋(突发性耳聋)
患者王姓,女,36岁,成都人。因双耳听力突然障碍1周,于1995年1月14号来诊。病缘作前,在洗衣的过程中,因停电而改用手洗,于冷水中浸泡近3小时。由于时值隆冬,天气寒冷,病人当日下午便出现恶寒、发热、耳鸣,剧时耳鸣如哨音,移时耳鸣突停,听力渐减。次日晨,听力全失。遂至西医院耳鼻喉科、神经科就诊,经治1周,仍无音讯。诊时见病人身体瘦弱,精神较差,目光黯淡,面色青灰,听力基本没有,仍靠书写表述病情。时症微微恶寒、身痛、嘴唇略紫、舌质略绛、苔薄白腻,脉沉。观其脉症仍属寒邪直中太少两经,治宗上法,温肾、宣肺、暖脾,用麻黄细辛附子汤加生姜。
处方:制附片90g(先煎两小时),麻黄15g,辽细辛15g,生姜75g。药用1剂,病人开始出汗,据述,于出汗的过程中,自觉耳内突然“嘣”响,旋即能够听得到声音。2剂后,恶寒、身痛完全消失,唯仍神疲乏力。斯时肺气已宣,肾气已通,脾阳尚弱,故改用附子理中汤3剂调摄而愈。
此案发于隆冬触冷,致大寒袭虚,直中太少两经,伤伐脾、肺、肾三脏之阳,寒邪凝闭经隧,发为暴聋。就耳本身而言,耳为肾窍,肾气不能上通于耳,就会导致耳聪顿失。此病的核心病机仍然是寒凝窍闭,经气阻滞,所以在治法上仍宗温通为法,用麻黄细辛附子汤加生姜。
3.暴盲
患者周姓,男,43岁。1975年的1月25号诊。病者于1975年元旦到公园游玩,巧遇儿童落水,遂见义勇为,涉水救童。当时气温已零下七八度,上岸以后,虽然即刻更衣,但是病者仍觉寒冷侵骨。回家后马上拥被而卧,但一直难以温暖,次晨起来,便觉双眼视物不清,仅存光感,并见恶寒、头痛及全身疼痛。当时即到医院眼科做检查,结果双眼及眼底都没有发现异常,颅内检查也没有问题。住院治疗周余,毫无改善。后又请中医科治疗,用补肾填精之法,仍无效果。
拖延20多天后,经人介绍来诊。时见病人精神较差,面色青白相间,全身紧束欠灵活,双目仅有光感,连手指都看不见。诊得舌淡而润,苔白腻,脉沉细略紧。遂断为寒邪直中少阴所致之暴盲证。治疗仍以宣肺温肾为法,用麻黄细辛附子汤加生姜。
处方:制附片90g(先煎两小时),麻黄15g,辽细辛15g、生姜95g。药用1剂,身有汗出,汗虽不多,然随汗之出,一身紧束不灵之感顿除,身痛亦罢,双眼光感有所增强。2剂后,眼前手指已能数清,能够辨清1米内之人。上方服用5剂,双眼视力恢复正常。
此案缘由严冬入水,暴受峻寒,遂致寒邪直中,伤伐肾阳,闭阻肾气。因肾为元气之根,藏五脏六腑之精。肾气闭阻,导致元气不能正常通行,五脏六腑之精不能上输于目而为之精,故而视力严重障碍,出现目盲而无所见的情况。这个病证的病机核心同样是寒凝窍闭。在这种情下绝不应该考虑是精血亏少所致,绝不宜用滋腻填塞之药。仍应以温通为法、如果滥用滋腻,反使真气闭阻,病情迁延。
以上3例,均非先天性的失音、失聪、失明,也不是由于精亏血少,窍失所养而生,而是邪阻气逆窍闭所致。邪阻气逆窍闭应该属实,精亏血少,窍失所养应该属虚,虚证发病往往比较缓慢,实证发病往往比较急剧。所以暴聋、暴盲、暴哑从发病的角度来说,应该属实。
一般而言,手太阴肺经循喉部,音声之气也在于喉,而喉又为肺之门户,肺主气,故为音声之源。所以暴哑多责之于六淫犯肺,肺失宣发,那么采用的方法呢?可以是开宣肺气。足少阳胆经,循耳后,入耳中,出耳前,所以暴聋一般也责之于六淫邪气的闭阻,也就是胆经气机的滞塞所致。在临床上往往多用清利、疏通少阳的法来治疗。肝开窍于目,足厥阴肝经,上连目系,所以暴盲多责之于肝经火郁、气逆、血闭、血瘀,这种情况大多数也都采用疏肝、清肝的法则。用这些方法来治疗上述诸病,对于一般的清窍闭阻,是应该有效的,但是对于伤寒重证来讲,往往就难以取效了。
以上3例,我是使用麻黄细辛附子法进行治疗,这是从肾的角度来看的,肾藏五脏六腑之精,而五脏六腑之精都上注于目而为之精;肾又开于耳;肾的经脉又贯膈、入肺、循喉咙、到舌根,与发音,与听力,与视力,实际上都有密切的关系。加之这三个病例,都有一个前因,就是都为寒邪所伤。寒为阴邪,最能损伤人体的阳气,重寒、大寒这样侵人体,往往能够长驱直入,直中三阴。一旦伤及太阴,就会出现吐、泻;伤及厥阴,就能导致挛痹、寒疝;伤及少阴,就能出现失音、耳聋、目盲。
从这三个病例来看,都是因为寒邪中人,导致经气收引凝固,闭阻了人的关窍而发病,都属于寒邪直中少阴,上滞窍道,下闭肾元,所以往往伤伐肾阳的病机是最常见的。我提出用麻黄细辛附子汤来进行治疗,实际上也涉及姜、桂、附,也是在“阳主阴从”的思想指导下进行使用。此外,麻黄细辛附子汤如果是用小量,比如附片用15g,细辛用3g、5g,麻黄用10g,临床上会不会有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我想会有一定的困难。
最后我想说,在我看来,一个中医生,不管你是哪一个流派,你宗哪一家,怎么样来振兴中医呢?首先就是要提高疗效,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这就涉及了医者的水平。中医的疗效如果很好,如果能够治疗很多的疑难病,而不光是一般的常见病,甚至就是再严重的疾病,经中医治疗,十天半月、一个月后,就有明显的改善,这样的中医就能得到病人的信赖。我衷心地希望每一个医生都能达到这个境界。这实际也是振兴中医的唯一路子,离开这条路子,要想振兴中医,我看是很容易落入空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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