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之声||《一双白球鞋》作者：匪石 朗诵：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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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白球鞋
作者：匪石 朗诵：罗兰 配乐：冰儿
我小的时候父母在城里工作，我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老家。老家汉中位于秦岭南麓的汉水谷地，气候温暖，四季分明，一年四季下雪的日子很少，只有到了每年的春节前后，才会有一两场雪。
雪总是在夜里降临，“沙沙”地落在树叶和枯草上，清晨起来看见熟悉的山川河流一夜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就好像突然来到了另外一个新奇的世界。奶奶说：“下雪了，你爸爸也就该回来了，又会给你带回来好吃的好穿的呐。”我就会忍不住爬上屋垛向远处张望：汉水蜿蜒而去，小路上行人稀少，天空中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心里期盼着父亲早点回来。
一年年关，父亲果然从茫茫大雪里回来了。他送给我一双崭新的白球鞋，乳白的橡胶鞋底，雪白的帆布鞋面，鞋帮上面有两道海蓝色的塑料镶条。
这鞋太美了！我马上穿上它在雪地里走来走去，踩在雪里那种“唰唰”的响声，心里妙不可言。
我太兴奋了，一口气跑到河对岸学校的大操场上，对着村里的伙伴们高声喊道：“我有一双新白球鞋啰，你们快来看啊！”几分钟之内，伙伴们都从各自的家里飞奔到了我的跟前，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我的新鞋。
村子里的孩子们大都是农民家庭，父母在外工作的非常少，当时的农村条件艰苦，过年过节能有好吃好喝的就已经很不错了，父母并不会特意给他们买新衣服新鞋子，所以，伙伴们都十分羡慕我有新鞋子。
比我们年龄稍大一些的海娃对其他伙伴挤眉弄眼地说：“把他的鞋脱下来，我们穿上试试。”然后不由分说，就把我摁倒在雪地上，脱了我的鞋。海娃穿着我的新鞋，像发了疯似地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奔跑，直到跑不动了，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走过来说：“穿上这鞋奔跑太带劲了，我就像踩在了哪吒的风火轮上一样，在天上飞了一回。”
伙伴们一听这话，都争先恐后地想感受一下。他们一个人穿上新鞋在雪地里拼命地奔跑，其他人就一窝蜂地上去围追堵截，在漫天大雪里追逐嬉闹，分享着一双新鞋带来的欢喜快乐。只有狗剩一个人没有参与争抢，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伙伴们跑来跑去。他的家境最贫寒，父亲死得早，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平时经常挨饿受冻，穿的也是破衣烂衫，大家调笑他说：“狗剩，你看人家都穿新鞋子了，你的脚上还裹着棕包，穿着草鞋。”（棕包，把棕榈树杆外围的网状棕衣纤维割下来，包裹在脚上御寒。）
我跟狗剩的关系最好，就喊：“狗剩，你也穿上跑一回。”大家就把他脚上的棕包裹脚褪掉，给他穿上我的新鞋，让他跑了几大圈。狗剩跑完后，伙伴们问他感觉怎么样？狗剩说：“美得很，我一辈子也没指望能穿这么好的鞋子。”十几个小伙伴穿上我的新鞋跑来跑去地玩乐了一个晌午，等到再把鞋还我的时候，我发现一只鞋的鞋底和鞋帮黏合处已经裂开了一条口子。
我的心里一下子难受极了，说：“我爸给我买的新鞋，我才穿了一回就烂了，我回去怎么跟我爸爸说嘛！”然后就蹲在地上伤心地掉泪。海娃问：“谁给弄烂的？谁得负责赔。”伙伴们都闷着不吭声，没人承认，稍后都反应过来了，一个接一个地说：“不是我，我穿的时候已经烂了。”有伙伴对海娃说：“是你让脱的鞋，也是你先穿上跑的，你的责任最大。”海娃踌躇了一会儿说：“看来这鞋是烂在我手里了，走，我们一齐去给他爸说，我们赔这个鞋。”
见到我父亲后，海娃说：“伯，我们把你买的新鞋穿上在操场上跑圈，现在鞋烂了，等到开春以后，我们下河多捞些鸭蛋给他赔，你看成不成？”父亲呵呵笑着说：“鞋子迟早都是要穿烂的嘛，再说了，可以修补啊，你们不要去捞鸭蛋了，我找人修补后还会跟新的一样。”
海娃没有食言，第二年的夏天，他带领伙伴们捞了很多鸭蛋拿来交给我奶奶，说是赔我鞋子的。奶奶让人把这些鸭蛋拿到集市上卖了，换回了作业本和文具盒，给海娃和伙伴们写作业用。
那双鞋我爸回城后找人修补好了，只是修补的不平整，穿上后时间长了就把脚上磨出了一块老茧，如今还能隐约看得见，每当我看见那块老茧，就想起了童年的那些往事。
童年的日子，即使多么地清平苦难，都是那样地值得珍藏和回味。
2018年1月12日于成都匪石轩
朗诵
罗兰：语言艺术教育及研究人，大型活动策划人。获语言类“国际优秀导师”奖。
作者
匪石：本名王铁钧，陕西汉中人，现居四川成都。从事书画艺术家经纪及其作品的策展和营销，系艺术品投资理财顾问、书画执业经纪人。业余时间断续码字二十余载，早期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诗歌报》《诗潮》《散文选刊》《女友》《文友》等报刊，近年作品见于《晋江》《潇湘》《红袖》《创世》《江山》等网站，现为青萍结绿文学艺术原创平台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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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2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