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杨树
“吃了奶片身体棒,清华北大随便上!”列车员半生不熟的苏北普通话把我从沉思中惊醒。
咣当,咣当……列车依旧在铁轨上飞驰,故乡却是越来越远了。
我贪婪的注视着窗外飞速略过的田野,那一排排高大整齐的杨树,一眼望不到头。
此时正值仲夏,故乡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美景如画,隔着玻璃都能闻到稻田里的香气,耳边仿佛又传来无尽的蝉鸣蛙语。
临时有事,匆匆回家几日,算起来,自从大学毕业,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夏天回过家,更没有见过夏天的杨树。
杨树,坚韧挺拔,容易生长。
在故乡的田间地头,乡间小路,最常见的就是杨树。
春光中的杨树是什么样子?我在脑海中使劲的回忆,很模糊,上一次看见春风里杨树长出新叶子,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只记得春天的杨树是孩子们最好的玩具,折断几根,持在手中,比划着宝剑的感觉,四下打闹。手巧的孩子,会挑出细嫩的枝条,用小刀截成手指长短,小心的搓,把树干抽出来,留下一个完整的树皮筒子,再将一头用小刀刮的薄薄的,一个最简单的笛子就制作出来了。杨树笛子的声音略显粗狂,比不来柳树笛子声音清脆,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夏天的杨树,大概是杨树每一年中最辉煌的时刻,密密麻麻的叶子疯狂的从每一根枝条上窜出来,争先恐后的扑向阳光,站在树下,仰视树叶,阳光照在树叶上,翡翠一般翠绿。
尤其是公路两旁的杨树,高耸入云,威风凛凛,夏风吹过,树叶子哗啦哗啦作响,还有数不清的蝉趴在树干上无休止的鸣叫,路边小河里的青蛙也是呱呱叫个不停。
在路旁,黑皮西瓜,刚摘下的青色苹果,堆的高高的,等着路过的人们购买。
村头的杨树下,三五个老农带着草帽,手里提着旱烟袋,笑呵呵的闲聊,不时吐出一团团烟,悠哉悠哉。
转眼间就是一层秋雨一层凉,秋天到了,树叶黄了,大雁南飞。
一阵秋风,一阵落叶,金黄色的落叶,层层叠叠的落在地上,一点一点被雨水泡的腐烂,或者被野火烧成灰烬,最终融化在大地的怀抱中,安静等待下一个春天。
冬天的故乡,北风凌厉,白雪皑皑。杨树也变得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光秃秃的枝条,偶然有几片死掉的叶子不肯下来,在寒风中孤独的盘旋,游魂一般的飘荡,最终还是会掉落下来,在一片残雪枯枝中黯然死去。
通常,人们为杨树涂上白色的涂料,防止害虫对杨树的侵害,杨树就像个穿着白色长裤的灰色男孩,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颤抖。
一岁一枯荣,繁华永远都是短暂的瞬间。
无论何时,只要把头贴在树干上,就能听见,生长的声音,生命的节拍。
有时候,真想化身为一颗杨树,就这样,一直站在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