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隐秘的远山
这几日,友人见我天天念叨着想看草原,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周末一大早,便在微信里留言,说,走啊,带你看“草原”去。我知她玩笑,家这边哪有什么草原…… 但还是应约欣然前往。
车子行走的路线,最初还是平坦笔直的,慢慢前面的路就崎岖起来。路两边的蒿草一米多高了,其中夹杂着各种野花,有紫菀,也有美国薄荷,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从车窗往外看,亦是一望无际的绿波荡漾。便问同行的其他友人,这就是草原吗?朋友笑而不答。——晓我明知故问,都不买我的帐。
后来,车子在一片林荫处停泊下来。左侧是一排排的杨树,右侧是一大片艾蒿形成的野甸子。中间是一条通往池塘的宽阔路面。铺好防潮垫,朋友又拿出铁掀砍了几捆蒿草垫在下面。吃的,喝的,俱已布置周全。于是,大家便坐下来聊天。
聊什么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听到周边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这些声音里面,有鹞子、燕子、麻雀的叫声。也有池塘的水被风吹拂发出的细微声响。除却这些,还有风吹动杨树叶子的声音,风吹动不远处玉米秸秆的声音。
我们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有人拿出书本来读,我也备了一本。个人的性情不同,选择的书籍也不同。我读的是庆山的《月童度河》,他们读的是历史。我读的是文字里的风花雪月,他们读的是人世间的乾坤与沧桑。但,这一切,并不妨碍我们有所交流。人与人之间能够成为好朋友的原因各有不同,幸好,我们都是懂得体恤对方的人。可以在交谈的过程当中放下自己手中的书籍,而听听别人讲的是什么。即使没有受益,但尊重是有的,理解是有的,支持也是有的。
阳光透过杨树叶子的缝隙渗透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有斑驳的阳光碎片,金光闪闪。天空上白云朵朵,静止不动,底衬是无穷无尽的蔚蓝色。读着,聊着,我先自她们感觉困倦,便有人取了衣衫垫在我身下,容我小憩。
竟然睡的十分香甜。在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贴近大地而眠。近的可以嗅到泥土的淡淡腥味,以及草木底部枝叶腐朽的气息。这种气味感觉特别踏实。偶然翻身,见朋友正赶走我身旁的一只蚂蚁。她见我睁开眼睛,便笑着说,你放心睡,我给你看着呢。
我脑海里从前一直长久驻扎的那些繁复的情绪,此刻消失不见。我躺在大地的怀里,有了彻底的放松,沉沉而睡。再醒来,发现朋友们还在小声交谈,我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原来她们在商议着等我醒来,还要顺着河道继续往草丛的深处行一行。有人说着我的名字,提起草原,也提起自己,提起每个人心中的梦想。
原来,她们和我一样,在内心深处,都有一个远方。
醒来,起身,净手,午餐。然后,发动车辆,继续顺着河道边狭窄的土路前行。终于抵达一个开阔地。只见这里的草木更为繁茂,一丛丛地,全部往隐秘的地带无限延伸。下车。惊飞数十只黑色的蜻蜓。它们也不飞远,起起落落地,就在附近盘桓。想抓住它们,却是徒劳。几个人张牙舞爪半晌,也一无所获。这些黑色的会飞的精灵,就是一小团一小团黑色的火焰,点缀在这片“草原”的上空。
朋友说,作梁,快看,这不就是你爱的草原吗?快来拍照,快来匍匐啊!我笑。她们也笑。原来她们是在帮我实现梦想。而我到了这个所谓的梦想边缘,却踟蹰了,犹豫了,害怕了,不敢接近了。
那大片大片的野草啊,没有人管制,亦不被人在意。它们便毫无节制地,自由自在地生长着,蔓延着,无数的草在偷偷地结籽,无数棵植物在悄悄地占据属于自己的地盘,无数的昆虫在草里面爬来爬去,熙熙攘攘,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领地。甚至,它们都不会有纷争,不会有龌龊心理。“草原”大着呢,草木密实着呢,这所谓的“草原”,真实,具体,形象,此刻,它更为神秘了,更有生机了,更加辽阔了。
回去的路上,我沉默不语。友人取笑,说我在酝酿文字。懒得解释。其实我的脑海,还一直沉醉在适才那一场深度睡眠里。我不明白的是,失眠已成为惯例的我,为何在此刻恢复了常态?或许,我应该明白一些什么道理。而这个道理,自是不便讲出来,我只是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不被人觉察地,我露出了自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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