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日课304丨宁可狂狷，不要乡愿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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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

狂简，是志大而略于事。进取是求望高远。万章问：

孔子在陈国的时候，知道不行，而感叹说：为什么不回鲁国呢！我那些学生意气激昂，阔略于事，进取而不忘其本心。我不如回去传道于他们吧。狂简之士，非高世绝俗之品，孔子在陈国，为什么单单惦念鲁国这些狂放之人呢？孔子这是什么意思。（论语日课114：切不可做志大才疏之人）

孔子不是讲究中道而行吗？他的这番感慨是什么意思呢？孟子说：

孔子曾经说过，不能得以与中道之人交往，就一定结交狂放、狷介之士。狂者进取，狷介者有所不为。孔子难道不想要中道之士吗？不能得到，不得已退而求其次而已。（论语日课328：中庸不是平庸）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

曰：“如琴张、曾皙、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

“何以谓之狂也？”

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絜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

万章问：

当时在鲁国之士很多，什么样的人算是狂呢？

孟子说：

像琴张、曾皙、牧皮这样的人，就是孔子所说的狂者。

有狂之名，必有狂之实。万章又问：

为什么说他们狂呢？

要知道狂之所以为狂，观其志即可。孟子说：

他们志气高远，言语夸大，张口闭口“古之人，古之人”，论学术，必以古圣贤之道德自期；论事功，必以古帝王之经济自任。其志大如此。但是因其言，考其行。其志大不能充其志，言大不能践其言。平日所自许的，多没做到，不能一一掩盖得来，狂之谓狂谓此。

如果狂者也得不到，就退而求其次，和不屑于不洁之士结交，这就是狷者。

絜，同洁。獧，同狷。他们操履及其谨严，一切卑污苟贱之事，皆深恶痛绝之，而不为也。这样的人，志虽不足，却守则有余，亦值得结交。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德之贼也。’”

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

曰：“何以是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

踽踽（jǔ），是独行的模样，凉，是凉薄。踽踽凉凉，落落寡合之貌。孟子又引述孔子之言说：

经过我家门前而不进我家门，我不感到遗憾，因为这只是些乡愿而已。乡愿，似德非德实际却是损害道德之贼。（论语日课449丨中庸不是老好人）

万章问：

什么样的人是乡愿呢？

孟子说：

想要知道乡愿的为人，看看他对狂狷者的评价就清楚了。他评价狂者说：为什么要志气高远而言语夸张呢？所说顾不了所行，所行顾不了所言。遇事只会说：古之人，古之人。大言不惭。

评价狷者说：行为为什么要这样落落寡合，孤僻独行呢？举世之人，一无所亲厚。人既生在这世上，则当为此世之人，为这世上做事，只要过得去就可以了。何必生今慕古。

既不像狂者之绝俗，也不似狷者之洁己。与时俯仰，曲意谄媚当世之人，这就是乡愿之人了。

万子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之贼，何哉？”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孟子·尽心下37》）

万章又问：

全乡的人都说他是乡愿，他也到处都表现出乡愿之姿态，孔子却说他是德之贼，为什么呢？

孟子说：

人心处世，心术贵于光明，行己贵于正直。而乡愿之人，你要说他错，却举不出什么明显的过错，要指责他，也无处可指责。他一切与时沉浮，同流合污，其居心好像忠厚诚信，行为好像清正廉洁，大家都很喜欢他，他也自以为是，却不能进入尧舜之道。尧舜之道，大中至正之道。所以孔子说这种人是德之贼。

孔子之所以厌恶乡愿之人，没有别的，只是因为他似是而非，最能混淆真伪。孟子继续说：

孔子说，厌恶那种似是而非的东西。厌恶狗尾巴草，怕它混乱禾苗；厌恶那花言巧语之人，怕他们混乱了正义；厌恶夸夸其谈，担心他们乱了诚信；厌恶郑国的音乐，担心它乱了雅乐；厌恶紫色，怕它乱了正红；厌恶乡愿，怕他乱了道德。君子使一切事物回到经常正道就可以了。经常正道端正了，百姓自然奋发振作；百姓奋发振作，就不会有邪恶之人了。

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都是心口如一之人，可交。而乡愿之徒，曲学阿世，言行不相顾，或口蜜腹剑，或同流合污，以伪善之面目示人，真德之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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