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里,半部村庄故事 | 付振双
文/ 付振双
我躲在厨房里,独自忙碌着,眼看着排骨在沸水中起伏,烟气伴着肉香四散,钻得屋子里到处都是。
那时,晴空万里,阳光照耀大地。我咀嚼着“炊烟”这个词,望了望楼下,不远处的花园和路口,春光无限美好。
可那飘在老家屋顶上的炊烟,依旧是我永远的眷恋。它拖拽着太多的念想。
老家的灶台,略高过膝盖,用砖石垒成,上面坐了一口大铁锅。台面原本是水泥的,后来换成瓷砖的,一下子干净不少。
记忆里,母亲总是围着锅台转,时而挥动铲子,时而添把柴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灶膛里的火焰上下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锅内的响动或急促、或和缓,守在一旁的人默默听着,不消说话,只一个表情就足以明白发生的事——这像极了人们同生活进行的对话。
村庄的故事,有一大半都写在了炊烟里。邻居家老夫妇70多岁,老头大清早就出门,日头晒到头顶或饥肠辘辘都不成问题,他非要干完农活才回来。老妇呢,做饭也没了准点,反正别人家都吃饭了,她才开始做,然后焐在锅里。老两口的日子平淡却幸福,连炊烟都透着一股惬意。好多人家比不了他们,尤其是那些有孩子的,无论上学与否,孩子都不扛饿,饭菜烧得稍晚一些就闹得鸡飞狗跳。
村庄里也有另类。如村东的柱子家,他们对于耗费体力的活儿总是干一会儿歇一会儿,左一趟右一趟。这家人不讲究劳动,不讲究穿着,唯独讲究的是吃。村里来了卖吃食的,光顾的人里绝对少不了他家。隔壁村的汉子一清早骑车来卖烧饼,村里的老汉下午推着手推车来卖豆腐,隔三岔五还有人来卖熟食……只要听到吆喝声,柱子媳妇和孩子就会闪出来,几乎一次都不差。
很少的日子,他们家的炊烟才会顺着烟道冲出房顶,懒洋洋地飘着。我母亲总会说:“谁也少不了烟火气!”短短一句话,把我们那向往那户人家的心拉回到现实,安于自己眼前的一切。生活的酸甜苦辣,在淡淡的炊烟中飘飘袅袅,成为日子的画卷。
在村庄里,房子和庭院是一户人家的脸面,而乡亲们常说的“人烟”则是一户人家的精气神——炊烟,是家家户户的魂,是村庄的魂。
黄昏,炊烟飘在村庄的上空,月亮会慢慢地从山的那一边爬上来。村庄笼罩在无边的寂静里,夜晚的梦沾了雨滴,变得连绵而悠长。
炊烟飘在村庄的上空,那是久远的,那是新近的;那是模糊的,那是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