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男马旭:朴素而伟大的老娘

朴素而伟大的老娘

甘男马旭

清明时节到了,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时节到了。在这个雨纷纷的日子里,老娘啊老娘,我天天想念您,一点也由不了自己。您去世的2014年,我似乎有种说不清的预感,动辄就失眠。您走后的百日里,我失眠的频繁了,对事物、对人生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对工作也由不了自己的淡漠起来;以致于不时产生厌世的情绪……

我的老娘与世长辞已经过百日了,其养育之恩,我再也无法报答丝毫。无论月圆月缺,还是冬雪春雨,每当寂寞时,每当快乐时,我都会禁不住想念起您老人家。因为,在这个世间,我再也没有妈妈!这个认识深刻透了;以致是我从思想、精神、意志和骨子里感到疲劳,感到困惑,感到悲哀。

老娘名叫苏恩梅。1935年出生于临潭旧城,2014年农历十月初五过世于甘南州医院。之后,土葬于合作市西山坡公墓弯,与我亡父的坟茔并列。每次远望到西山坡的公墓弯,或者夜深人静时一想起,我就禁不住泪水洗面。因为,二十年前我的父亲埋葬在那儿;刚刚二十年,我的老娘又土葬在那儿。更伤心的是,我再也读不到老娘那和蔼亲切的笑容了,除非梦里……

最为难忘的是,老娘去世前的那个月,她住在河西下院的小妹家里,离我单位租的办公地点房即粮食局招待所只有百米距离;可就在她去世的头一天下午,她还特别亲切地叫我去她那儿吃饺子;因为她记得四十多年前我就爱吃饺子。然而,我由于工作上的压力和身体的不愉快,没有去,怕去了把我的不好的情绪感染给她。于是,就留下了刻骨铭心的遗憾与难以愈合的伤痛。到如今,甚至不敢回忆,真的因为心里太愧疚了……

平日里总是忙工作忙生活。尤其是近年来,我竟然未完整的陪上老娘一天。每次一听到他住院了,就很不开心。老娘有病了……然而,她离世是却走的太突然,下午送进州医院,晚饭时分她就走了;永远地走了……她走时,竟未让我们做晚辈的扶上她一把。她也未给我们留下半句话。

孝意未至,苦不堪言。老娘走后,我仿佛猛然醒悟到,我们对工作、生活、家务、日子忙,似乎是没有头绪的,它在无尽头的循环。如今,她老人家终于不需要我们牵挂了,千苦醒晚,痛悔万憾……2014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伤寒透胸透背……触景触情,难禁长泪心里流!

父亲是离休干部,父亲过世后,老娘因为是家属,就靠父亲所在单位国税局给的抚恤金而生活。她很自尊,做儿女的谁给她点钱,既是再三推让后接受了,她也要想法找借口,私下给孙子们给成零化钱。她76岁的那年,我通过一些关系,给她跑了点低保和养老金等生活费,她便逢人就说,那些钱是我给她要下的工资。我听了很舒服,但我冷静后觉得很不对经。所以,在一次弟兄姊妹多的时候,她一提起低保等,我就一分为二的说,那是公家给的,也是时代好,她的命好。于是,她就此才不感到欠我的。

尤值一提的是,她六十已过,所谓的人的贪欲的那种天性,就逐渐开始淡化了。每次我们给她点零钱时,她都很诚恳地拒受。特别是七十岁以后,那种不贪、无欲、又舍得的言行更为明显,从未有过谁给她钱马上接受的举止。按照宗教的说法,那是一种对事物能看开的境界,是修养的觉悟。转变在自己,觉悟在个人。如果一个人放不起贪欲的心念,佛祖菩萨也无可奈何。由此,我感到只字不识的老娘,在做人上没有老师,能自己开悟,实在是了不起。这也以身引教了我们人怎样做、事怎样做、路怎样走。

老娘是临潭县旧城大庙河的苏家,在新中国成立前,其家是当地数得着的名门望族。她的出身可谓是大家闺秀。所以,老娘会做针线活,确有裁剪缝补的好手艺。1968年,因父亲是政治犯,把我们全家从临潭县新城西街逼迫性的迁出,迁移到新城公社最偏远的山村即东山族尼村。在当时的那个小山村里,我们全家人,虽然穿的都补了又补,但衣裤都很合身得体,就像专业裁缝用缝纫机做出的。既是每块补丁很旧,但针脚却很均匀,大小也极为平整。尤其是她的裁剪技术,村里凡有新布料做衣裤的,几乎就来央她裁剪。她也乐于助人,不管多忙,只要人家张了口就给予帮助。所以,全村老少都很亲切而尊敬的称呼她为:马家娘娘!

老娘的茶饭也很有特色。我们古洮州的人,把做馍造饭有质量的,说成是食水好。一谈起吃喝,左邻右舍就说,马家娘娘的食水没规程。于是村里那些高寿的老人离世前,晚辈提问老人想吃什么时,老人们就说,想吃马家娘娘烙的发面油饼子。她也尽可能的使来者如愿似偿。而我们走山挖药或打柴,常带的干粮,也被年长者用以多换少的办法拿去取吃过了……

老娘为人很宽,无论是困难时期,还是生活宽裕以后,她的待人态度与方式,始终不断改进。正是活到老,学到老了。她在人际关系中基本能消除歧视、消除误会、消除隔阂,凡是有人有求,她会尽自己的所能,给予关怀和安慰。她去世后,远亲近戚、左邻右舍凡闻讯者,皆纷纷踏至纪念,参加祭祀,以表达他们真情的怀念。

《常回家看看》的歌中唱道: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然而,我的老娘却与众不同,她从没有给我们兄弟姐妹准备过什么唠叨。只要我们去看望,任何时候,她都没有过抱怨,始终以理解和包容的表情来对待我们。常言道,婆媳关系最难处。但我的老娘在婆媳关系上以自己多吃亏、多受委屈而相处;所以没有一个儿媳、孙媳对她私下嚼舌根的。尤为可贵的是,我老娘从来不捣是非,儿子儿媳各五个,女儿女婿各三个;孙媳妇两个,孙子、外孙及重孙和外重孙群。既是如此难于应对的错综复杂关系,但大家互相之间,从未有过因她的言行举止而闹出什么矛盾。家务虽大,可她能管主自己的嘴,不啰嗦谁家日常发生的不愉快。事实上,这是一个大智的人也很难做到的事。仅凭这一点,我从心里暗暗地敬佩她。

在她快去世的那段日子里,我去探望时,每次她都得很快乐,也特别爱说话;尤其晚饭后去看她时,她就给你解说电视剧中的人物。她没有读过书,但她又怕我看不懂剧情,就反复的将这个是坏人,那个是好人,他们又准备想干啥好事或者坏事。我却有点不耐烦,老想劝说或提醒她,我们都会看明白剧情。但好在我没有说出口,没有让她难堪过。

佛经上说,一个能拓开心量、能包容一切的人,才能够利于自己、利于社会、利于众生;也能够进入佛门。那么,他谢世后,就能生活在天人过的净土。我的老娘勤劳、善和、宽厚、觉悟,她年纪越大越走在慈悲的正道上。由此,我能想象到,她老人家辞世后,就生向了天界;既是有万一,也肯定会早日往生……这也是我最大的祈祷愿!

作者简介

马旭,文章多署名甘男马旭,或甘南马旭。临潭县新城人。先后为州政府发展研究室主任、州委政研室副主任(主持)学者、作家。在国家级报刊发表学术论文及文学作品上百篇,可见互联网;部分作品被译为外文在多国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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