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冉冉,水漫漫,明月芦花君自看
日常中我该如何保持觉察?
觉察不需要你保持。
如果你当下觉察,你就会清楚的发现,实在没有什么“觉察”是需要你保持的。
觉察一直都在。
那为什么我会经常陷入混乱?
哈,你为什么不看看“混乱”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用已知的知识、经验来分析“混乱”,而是纯粹的看。
觉察就是纯粹的看,不仅仅是眼睛看,更要用心看。
用佛家的话讲,用“心地法眼”看。
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要去已知中猜测、推理,请当下行动,当下观察,唯有当下——不可思议之中,才能与之相应。
如是觉察“混乱”的同时,“混乱”就终结了。
因为当下唯有真相、实际,无有“混乱”。
“混乱”只是已知中的概念、分别,它相对于“我想要某种秩序”而建立。
混乱发生在对立之间,而全然无分的整体中无有混乱可言。
譬如:
难过时,唯是难过。
喜悦时,唯是喜悦。
昏沉时,唯是昏沉。
散乱时,唯是散乱。
如其本然,如是观察,无有分裂、冲突、混乱。
是不是很眼熟,像不像四念处?
观身如身,观受如受,观心如心,观法如法。
如是而已,无有分别,
二既不存,一何有尔?
不是因为我松懈了,丢失了觉察才导致的混乱吗?
那我想确认一下,你的“觉察”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在《无念之密》中讲的“反观自照”、“注意力的转向”一样,向内“盯着”自己的念头,保持这种状态。
保持状态,嗯,你掉到对于觉受的执着中了,执着“寻伺”带来的体验。
什么意思?
你的“反观”被“保持这种状态”破坏了。
原本那一刹那的反观自照,超越分别,契入现量。
或者更通俗的说,那一瞬间心智放下、超越了对名言句义——概念的执着,也就是离开了思想中的比较、应然——应该如何。
诸如“我必须”、“我应该”,“他(们)、它(们)应该、必须”怎样怎样。
如是见到当下的实然——事实、真相、实际。
这一瞬间便如佛经中所述:
“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
那短暂的反观带来了如“清净”、“光明”、“喜乐”、“无念”的觉受,
但你没有见到“我”的虚妄,没有如实观察,反执着那些觉受就是“秩序”。
并且试图延续那一刹那“反观”带给你的美妙体验,而不是如实觉察当下,还美其名曰要保持觉察。
那么觉察是怎样的呢?
《大日经》云:“云何菩提?谓如实知自心。”
觉察并不是为了对治混乱,或者解决别的什么“我”不想要的东西、状态。
因为在觉察中,“我”亦无处立足。
那种带有“对治”目的的所谓“觉察”,并非是真的觉察,而是一种二元对立的造作,它只会引发后续的混乱。
因为“造作”只是“我”妄想建立一种它认为的秩序。
在这之中充满了分裂、对立与冲突。
在这种二元对立的模式中,永远无法显露原本的、真正的秩序。
难道地球需要想一想,设计一下,到底自己该怎样绕着太阳运转吗?
不,它就是那个样子。
漫天星辰,斗转星移,皆是如是。
觉察即是如实见真相。
“我”只知道过去,“我”不知道当下,当下不可思议,当下无可测度。
这并不是一个理论,这是真相、实际。
如果有人试图改变当下的实然——真相、实际,实现自己想要秩序,那么他便会陷入冲突、暴力。
因为他活在“应然”中,执着在已知、过去中,住相生心,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这也正是所谓“时空”的肇始。
而真相、实际,本来如是,无可分割,无所谓分裂、对立,其本身便是秩序。
觉察即是当下见真相、实际。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觉察,或者你叫它观、反观、观照,即如实知自心。
当你正处于混乱中时,你会不知道吗?
你一定知道。
因为正是思想通过建立意象——种种定义、概念、应然,分裂了实然,定义了混乱。
比如此时你的心中正感到孤独。
你一定知道。
你晓得这一切,但你没有如实观察孤独,而执着有一个能知的“我”,一个所知的“孤独”,并且“我”想要结束“孤独”。
此时思想中正发生着如下的分裂过程:
“孤独”出现了,“我”不喜欢“孤独”,”我“要解决、结束这“孤独”。
于是思想中一段曲折、反复、暴力的过程便开启了。
劳神——这个过程消耗了你大量的能量。
这就是我们思想中常做的事——浪费能量。
不只是外界才有所谓的浪费,我们的内在——思想、头脑、意识,也常常如此。
这就是所谓内在的混乱。
可当你如实觉察,当下见到这“混乱”的真相时,混乱就结束了。
地球上发生的地震、海啸、干旱、火山爆发、极寒现象是混乱吗?
熵增——无序性增加是混乱吗?
路口信号灯故障导致交通拥堵是混乱吗?
不,它们就那样发生了,当它们发生时,那是一个事实。
而“混乱”是我们的一个概念、定义、描述,它是基于我们所定义的“秩序”而言的。
水熊虫不会觉得交通拥堵是混乱,野猪不会觉得杂草丛生的森林比公园要混乱。
自然界并没有什么事物的体性是“混乱”。
就像你肚子饿、头疼、开心或是难过时,那就是事实,而不是概念。
房间的混乱——即凌乱,是基于思想中“整齐”的定义而产生的对立。
譬如你的父母会觉得你的房间乱的像狗窝一样,但你觉得挺好,一点也不乱,这即是因为他们对于“整齐”有着和你不同的定义。
如果混乱是一种真实,那么你们就应该有相同的认知。
就像日出一样,当清晨太阳升起时,是一个实然,而非概念。
但有人会想太阳明天或许会突然消失,不会升起,但只要它没发生,这便只是一个想法、概念。
反之它发生了,它便是一个实然。
是故外界并不存在“混乱”。
原始森林就是那个样子,植物自由的生长,它不同于人类的小花园,城市中整齐的苗圃、公园,但那并不是什么混乱。
火星和木星轨道之间的小行星带,同地球周边众多有序的人造轨道卫星不同,在人类眼中小行星带无序而繁杂,但那也并不是混乱。
一切只是如是,它们遵循着自身的秩序。
现实只有实然,应然只存在于分裂的思想中。
“我必须”、“我应该”,“他(们)、它(们)应该、必须”怎样怎样。
所以真相是什么?
请看清这一点,混乱来自于分裂、应然。
“我”认为实然应该怎样。
“我”想要对实然做些什么,以得到满足。
还需要我再讲“我”的狭隘与虚妄吗?
你已经听我讲过很多了,但那没有用。
你必须独自见到真相。
你混乱时,你即是混乱,这就是实际,
当你如实觉察到混乱时,混乱便终结了。
但当你想对“混乱”,对实然做些什么的时候,便会落入分裂的陷阱中。
所以请当下观察,不必认同我说的话,那是我的,不是你的,请自己去观察。
譬如你走路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一个黑影在向你靠近,你会如何反应?
你会去观察那是什么,还是依照自己的经验,抛开观察去自顾自的猜想?
此时做主的是谁?
你可能猜测那是一辆汽车,但你没有看清楚,你抱有疑惑。
但当你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疑惑便终结了。
觉察的当下,没有二。
“道生一”,“一”是不是“道”呢?觉察、观照是不是道?
参参看嘛。
假设那黑影就是一辆车,当你看清它时候,你头脑中的种种猜测便终结了。
这是观察的妙用。
但并不是说我们不需要知识、经验,因为你需要认识那是一辆车。
哈,知识、经验登场了,你认识车,也晓得一辆车冲向你的危险,这是婴儿所不具备的。
虽然婴儿比起大人更加纯粹、天真,他们更多的沉浸在实然中。
可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成为一个什么常识也不知道的婴儿。
“赤子之心”指的是荡荡无住,清清爽爽,而不是抛弃记忆力、学习能力。
是以“无住”来运用“为学日益”。
你看到那是一辆车的同时,你的疑惑、猜疑便终结了,同时你的已知会告诉你有危险。
此时你会再考虑该不该躲开,是该前滚翻躲开,还是单手后空翻躲开吗?
还是你看清那辆车冲向你的同时,便自发的躲向一边?
或者被吓住了,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
请自己看看这其中都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如此吧。
不管怎样行动,当你看清车向你冲来时,不需要你去思考什么,你一下子就知道了。
呸,莫弄聪明,好看好看。
如实觉察,竟如此奇妙。
不然你以为哪里会有超越?
造作带来的不会是超越,只会是暂时的转移、压制,因为它本身便是分裂的,它分裂了当下的真相。
所以说觉察需要你刻意去做、去保持吗?
就像你需要刻意、努力才能“看”,才能保持“看”吗?
“看”的话,得睁开眼睛才行。
闭着眼睛便不能“看”吗?
能看到黑茫茫的一片。
你可以说你需要努力来看清、理解某个你想要看清、理解的事物、内容。
但你不必努力,无需刻意,便能“看”。
此“能看”之“能”无形无相,非是所见之物,无有出入、增减、生灭。
哪怕你盲了,眼前一片空无,都丢不掉。
呸,别管我怎么说,你要存疑,自己去观察。
就像你现在不必努力,无需刻意,便清清楚楚的知道我的文字一样。
或许你会努力搞清楚文字的意思,或者视力不好要努力看清这些到底是什么字。
但这一切——名言句义、实然,具在觉察中,本不违背。
佛言:“文殊师利,若我在内,共诸声闻语论,汝在于外而不听入,汝意岂不生苦恼想耶?”
文殊师利言:“不也,世尊。何以故?
世尊,凡所说法,不离法界;如来说法,即是法界,法界即是如来。
说法界,如法界、言说界,无二别,无所有。名者、说者,此等皆不离法界。
世尊,以是义故,我不苦恼。
世尊,若我恒河沙劫等,不来至世尊说法所,我时不生爱乐,亦无忧恼,何以故?
若有二者,即生忧恼,法界无二,故无恼耶。”
什么意思?
《信心铭》言:“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
不必刻意记持这些道理,当下觉察,洞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