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西二月尾,花不见桃惟见李。
风揉雨练雪羞比,波涛翻空杳无涘。
君知此处花何似?
白花倒烛天夜明,群鸡惊鸣官吏起。
金乌海底初飞来,朱辉散射青霞开。
迷魂乱眼看不得,照耀万树繁如堆。
念昔少年著游燕,对花岂省曾辞杯。
自从流落忧感集,欲去未到先思回。
只今四十已如此,后日更老谁论哉。
力携一尊独就醉,不忍虚掷委黄埃。
《李花赠张十一署》, 李花,李树之花;张十一署,即张署,其在家中兄弟排行十一。这首诗于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年)春作于江陵。
韩愈与张署可谓同病相怜:两人原同为监察御史,同因上谏触怒皇帝被同贬南荒,然两次新皇登基大赦时,同又被压制不得复起,而是同迁为江陵府(今湖北江陵县)参军闲职(韩愈为江陵府法曹参军,张署为功曹参军)。
是年二月底的一个晚上,韩愈往江陵城西赏李花,张署因病未能同游,韩愈归作此诗以赠。
按诗文内容可以分为两段:
“江陵城西二月尾,花不见桃惟见李。”在江陵城西郊在二月底,白色的李花到处开遍,几乎看不出红色的桃花。在江陵城西郊二月底这个时候,只看见李花几乎看不到桃花。“风揉雨练雪羞比,波涛翻空杳无涘。”在春风的抚摸与春雨的洗炼下,李花的洁白连雪也难与相比,花林象波涛在空中翻滚一样杏无边际。风揉雨练:风雨搓洗。波涛翻空:李花繁密,似波涛在空中翻动。杳(yǎo)无涘(sì):无边无际。(李花)经过春天风雨的揉搓和练就,使白雪都羞于与之比洁白;李花繁密得似波涛在空中翻动无边无际。赞颂江陵城西郊的李华两个特点:一是(比雪)洁白;二是无边无际。“白花倒烛天夜明,群鸡惊鸣官吏起。”白色的花儿反照着天空,把夜色中的天空也照亮了,以致于群鸡也惊觉而啼鸣,官吏都起床了。倒烛:倒照,言李花的白光从下往上照,使夜空明亮。群鸡惊鸣:群鸡见天空发白,误以为天亮,争相打鸣,此夸张之辞。官吏起:官吏闻鸡鸣,便起床前往官衙,此夸张之辞。(无边无际的)李白花倒照着夜空,都照亮了;(结果)群鸡惊啼鸣(天白)、官吏都起床了。“金乌海底初飞来,朱辉散射青霞开。”那承载着金鸟的太阳从海底升起,红光照射,青霞披开。金乌:太阳,古神话说日有三足乌。朱辉:红霞,红光。青霞:青云。“迷魂乱眼看不得,照耀万树繁如堆。”李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繁密成堆,令人魂迷眼花,不敢直视。迷魂乱眼:阳光下的李花,光彩撩人,使人神魂恍惚。繁如堆:形容李花之茂盛。太阳照耀着繁盛如堆的万棵李花树,李花之白与霞光万道的阳光相互照耀,令人魂迷眼花,不敢直视。“念昔少年著游燕,对花岂省曾辞杯。”我想起少年时候,喜爱游赏宴乐,对着美丽的花儿哪里肯推辞美酒。著:著意,贪恋。游燕:游赏宴饮。燕,通“宴”。辞杯:推辞酒杯。回想“我”少年时喜爱游赏宴乐,对花岂能推辞美酒不喝。“自从流落忧感集,欲去未到先思回。”自从流离贬逐以来,百忧交集,即使去赏花,人还没到赏花之处就已经盘算着回来了。(但)自从流落(异乡)百感忧集,(即使)要去游赏宴乐,人还没到,(已经)想着回来了。此联述说被贬之后对游玩赏花意兴阑珊。一切都提不起兴致来。“只今四十已如此,后日更老谁论哉。”现在我才四十岁就已经是这样了,以后年纪更大又不知将与谁说起。如今“我”才四十岁就已经是这样了,以后更老了又跟谁说起(这样的意兴阑珊呢)。这是韩愈对于仕途受挫被贬后,对政治失意的忧叹。同时也是倾诉了对张署的友情。“力携一尊独就醉,不忍虚掷委黄埃。”还是让我独自喝得酩酊大醉,我实在不忍心将美丽的光阴抛弃而让鲜艳的李花零落在黄土中。力:尽力。尊:酒器。独就醉:独自喝醉。虚掷:虚度光阴。委黄埃:零落到黄土里。
(就让“我”)独自尽量喝得大醉一点吧,(因为“我”)不忍心让光阴虚度(就如同不忍心让洁白盛开的)李花凋零在黄土中。《李花赠张十一署》是唐代著名文学家韩愈写的一首七言古诗。这首诗以夸张写法盛赞了江陵李花之洁白灿烂,继而睹花伤己,倾诉了自己仕途坎坷、政治失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