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永立：人间正道，在无声地挣扎

翟永立，笔名羽佳，号百里马，驻马店人。系驻马店市作协理事、河南省作协会员 、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世界诗歌网》河南频道主编、《新月诗刊》主编等，并获 《诗歌周刊》2018年度批评家提名、第二届“华语诗典V名家典藏杯”年度金榜人物称号和第八届白天鹅诗歌奖实力诗人奖等。

组稿编辑：行顺

诗十首

翟永立

独木桥

倒下了。就该认命

一棵树有多种活法

委身为桥，索性横下心来

活成一匹马，或者一头驴

也无所谓辛苦

只要身板还算硬朗

便默默负荷世间的重量

独木桥的理想是抽象的，隐忍的

它抻开自己

渡人、渡己、渡光阴

路口

姐姐像一粒种子，种进自家的农田

她不会发芽

只能生长在亲人们的心里

我去看望她时，坟头已长满野草

它们更像是坟头的主人

坟头的近处，是“丁”字路口

一条路通向村子，一条路通向县城

或者更远的地方

姐姐守着她的孤坟

哪儿都去不了

说跪拜

大年初一，山东人跪拜长辈

遭群嘲

网友开始站队

唇枪舌剑，相互驳斥

说到底，跪拜只是一种形式

有的人，见了“老爷”

腿没有弯曲，心早就跪了下去

一代人

祖父年轻时在汝南城

做过国军的武术教练

“四清”时，有人一心想把他

列入“地、富、反、坏”

为销毁“罪证”

他把自己仅有的一张戎装照

付之一炬

同村的翟某人

解放前做过副甲长

在跟祖父一起陪同“地、富、反、坏”分子批斗后

乱了分寸，一头扎进了水井

躲过一劫的祖父

又染上了血丝虫病

缺医少药的他，临终前瘦得

像一张薄纸，裹着几根竹棍儿

 

元宵节

母亲打电话问我，回不回家

她以为元宵节也是放假的

她想让我回去拿点，过年亲戚送的食品

天下着雨。要是下雪就好了

至少晚上放灯的时候，道路不会泥泞

在家乡，元宵节放灯是顶有趣儿的事

家家都放。门口、池塘、河边、厕所、小庙、祖坟...

甚至连上了岁数的树木跟前，也要送上一盏

仿佛这些灯盏一放

人间就能亮上一年

倒立

春天的美是妙不可言的

山脉、河流、大地，就连天空

都充满了生机

就像在此时，一只蜻蜓

恰到好处地落在一棵水草上面

粼粼的波光

令它心醉神迷

还有那红着脸蛋儿的落日

会被飞鸟衔走

一座山峰，正悄无声息地在水中，练习倒立

在柏山

葫芦岛是一个动词

固执地在我脑海里漂浮

来到葫芦岛，便开始往来穿梭

直至来到柏山

才安顿好自己

在柏山

需要一剂良药

苦自己的口。医自己的心

从此，体内

只养净土。只养，闲云

棉花

再恶毒的舌头，也颠覆不了云朵一样的棉花

一些别有用心的辞令

只能令始作俑者，自取其辱

在新疆，在亚洲，在南北半球

棉花以其柔软而温暖的天性

征服了人类

这种征服，是人类意识的一种革新

一种觉醒

棉花只能是棉花

不会像心机太多的人类

将一支冷箭，射进

棉花最温柔的部分

谷雨

谷子需不需要，雨水都来了

大范围的。像一种思潮，在民间泛滥

各种征文，也在此时，如乱花般

渐迷人眼

我手中的汉字，已为数不多

这些语言的顽固分子

始终抱着葫芦，不打算开瓢

我体内的湿毒，与谷雨无关

一条蚯蚓在雨地里扭曲

似人间的正道，在无声地挣扎

观鸟记

一只雉鸟，突然落在练江河桥面

有路人欲悄悄接近它

雉鸟慌忙起飞，跟随我的目光向远处逃去

练江河是野生的。它在市区的部分

已成为滨河公园

一些野生的鸟类，时不时地闯入这片水域

我记起戏台上的穆桂英，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她头冠上的饰品，就有两根长长的野雉尾羽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只雄鹰

我的羽毛，至今尚未长齐

令我飞扬的，

不是你注视的目光，

而是我年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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