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账4月26日｜日常

早起，引孔子谓季氏言：“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句话说的是季氏僭越，但是，这句话的逻辑，也是理解我绝不同意那些为清华校庆丑舞辩护的逻辑，不是从僭越意义上。

晨读商伟分析儒林外史的书，《礼与十八世纪的文化转折》。发现颜元受功过格影响，有立日记或日谱的习惯，每天孜孜不倦地用各种圈点符号记录自己的善过，包括一时的妄念，多言和喜怒失节，计分并加以结算，像经营账簿一样管理自己的个人道德生活，还与朋友定期会面分享，互纠过失，彼此勉励，用力甚勤，自称“日日工程”。

哎，颜圣人有以先古儒家之礼兴儒之大愿，不若我之日常自省，只是自我规训，是要不受各种外在约束，得享口腹之欲，及精神自治，类似奢靡化或者净衣派的奥威尔。所谓同路不同道是也。哈哈。

下楼买了煎饼果子，8大毛。早上微雨濛濛，穿了长袖的我，也觉得天气有些凉。

回家吃完煎饼，写完《抓住历史的“决定性瞬间”》，2900余字，发给了兵哥。他应该会比较满意，当然不只是出于人情，而是作为曾经的同行，我读后真的有感，下午兵哥给我电话，也聊了聊。当然，他还是劝我少喝酒。

赵获奖。这是华裔第二次获此奖。她致辞时说，记得小时候爸爸跟她一起玩背三字经的游戏，她今天仍然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永远都找到人的美善，她将奖献给坚持善良的人们，他们启发了她持续努力。

韩国演员得了奥斯卡最佳配角，这位阿姨我脸熟，1990年代我最喜欢一集没落的韩剧《爱情是什么》里那位李大发的岳母。我没看过赵导的电影，这些年也没看过这位韩国阿姨演的电影，但还是祝贺一下，这也是人性善良。

蒋一谈兄说善良即人文。是的。

但是，关于......信息，迅速消失......

我后来写了一段话，这话在头条上愣是没能发出：

今天社交媒体平台完美演绎了王应麟的观点（三字经头十二个字）。

王应麟，学宗晦庵，是零丁洋上叹零丁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的恩师伯乐：宝祐四年（1256年），举博学鸿词科。理宗方御集英殿亲策进士，命应麟为覆考官，知举官已先将评定名次录呈，帝欲有所升降，拟将第七卷改置于首，应麟读后顿首奏道：“是卷古谊若龟镜，忠肝如铁石，臣敢为得士贺。”遂以第七卷为首选，及至唱名赐第，乃是庐陵文天祥。应麟读其文而能知其人，鉴赏力可谓超人一等，而天祥一生亦不负所知，真千古所未有……

整理公号流水账。

忙到1点多，下楼买了四个韭菜鸡蛋馅饼，8大毛。1点半啃完四个韭菜鸡蛋馅饼。顺手写了几句：

韭菜这玩意，春天最香，非用人尿浇不香。规模种植的韭菜，用不起人尿，但用得起农药铺底。我这韭菜馅饼的韭菜，大概率是有农药铺底的。

父亲种了一辈子地，都不知道韭菜还要花农药钱，也不知道韭菜有虫子吃根～在他种韭菜的人生中，没有遇到过。当然父亲也不知道，韭菜今天在文字表达时常遭敏感困扰别。三月从故乡回，我就亲自带了一兜家里自家种的春韭回京，亲自包了许多饺子。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睡了二十分钟。

小楷日课，写时凡心不宁。坚持，则有万水千山

接着小楷录了黄仲则《笥河先生偕宴太白楼醉中作歌》后半阙，此诗最具太白豪情，从前也录过：

“红霞一片海上来，照我楼上华筵开，倾觞绿酒忽复尽，楼中谪仙安在哉！

谪仙之楼楼百尺，笥河夫子文章伯。风流仿佛楼中人，千一百年来此客。

是日江上彤云开，天门淡扫双蛾眉。江从慈母矶边转，潮到燃犀亭下回。

青山对面客起舞，彼此青莲一掊土。若论七尺归蓬蒿，此楼作客山是主。

若论醉月来江滨，此楼作主山作宾。长星动摇若无色，未必常作人间魂。

身后苍凉尽如此，俯仰悲歌亦徒尔！杯底空余今古愁，眼前忽尽东南美。

高会题诗最上头，姓名未死重山邱，请将诗卷掷江水，定不与江东向流。”

“吾乡黄仲则，风雪一家寒。”秋白语。秋白也爱黄仲则。记得多年前猫姐提到——猫姐的祖父瞿菊农先生是秋白的族叔，比秋白年轻，家境比秋白好，曾向李大钊推荐秋白——当年拍瞿秋白爱情故事的制片还是导演，带着加拿大回来演秋白的年轻人登门拜访，猫姐的长辈问了年轻人一句，知道黄仲则么，年轻人莫名所以。猫姐长辈再也没说什么。猫姐长辈之意是，不知道黄仲则，怎么能演好秋白呢？

黄仲则三千余首诗（我只读过几百首），后世多评“穷愁不遇、寂寞凄怆”，友人如老费等也劝我少抄黄仲则，怕受其凄苦沉郁之风影响。在他有名无名的诗词中，我最爱这首，这干云豪气，来自一个穷愁潦倒的打秋风者的一场秋风中（郁达夫曾以此写小说），怪不得洪亮吉说仲则诗直追李青莲。有后人评说，其真能直闯太白堂奥，东坡而后，罕有其匹。

接着钢笔抄了郑题武老师翻译的曼德尔斯塔姆的诗，《“我在邪恶的泥潭中长大……”》：

“我在邪恶的泥潭中长大

摇动芦苇发出沙沙响声。

我狂热，倦怠，温柔，

呼吸着被禁止了的人生。、

我不为人知，沉没在

冰冷泥泞的居处栖身

秋天一个个短暂时刻

用飒飒之声把我欢迎。

无情的凌辱使我幸福，

在梦幻一样的生活中，

我偷偷滴嫉妒每个人

又偷偷地爱慕每个人。”

当钟点工，做饭。炒了黄瓜鸡蛋，芹菜羊肉。

太座最近有些疲惫，今天回家早，我劝她多休息。姑娘今天考试，放学也早。跟她们简单聊了几句。

今天是切尔诺贝利事故的纪念日。在关于切尔诺贝利的故事中，我只读过两本书，一本是诺奖得主阿列克谢耶维奇的《切尔诺贝利的悲鸣》（我在新京报服务时，新京报书评曾采访了阿娃），另一本则是英国人希金博特姆的《切尔诺贝利的午夜》，这是一本全景描写事故发生后救援和转移的书。

这两本书，任何一本读完，你都会觉得事故已表明苏联这个国家制度和它的一切，不仅千疮百孔，无法正常运转，更失去了道义的基础。切尔诺贝利的悲剧，是一个关于傲慢自大和狂妄野心必遭报应的故事。这是命中注定不可避免的悲剧，无论是总理雷日科夫，还是负责救援的科学家列加索夫院士，他们内心其实都知道。这场灾难的真正根源，如书中所写：反应堆的自身设计；苏联核项目中存在的系统性、长期的失误；以及神神秘秘、长期抵赖的文化；监督这个项目具体实施的高级科学家们的傲慢自大。说来道去，就是有狂妄野心但在各个中高级岗位都弥漫的无可救药的谎言、傲慢自大和官僚主义。

这话，我给阅文探照灯写书评时写过，但我愿意再次提到。

跟家人道别后，步行去马连道。晚上和吴刚兄约了一坐。前两天他约我，我有事错过。他今天带了劲牌在茅台的合作伙伴国宝酒厂多年前做的贵宾酒两瓶——去年十月我们喝酒就是喝这款。不错。

我跟吴刚总认识多年，他一直对我很关心照顾，他当年刚去劲牌分管品牌，就找了我，拉我去劲牌喝酒，我又跟着他打秋风，到了罗城，去看了看我的舍友老玉。更重要的是，我们的价值观一致。

晚上还有两位新朋友，写剧本的翁老师，和做古建的李总。翁老师吴刚兄和我年纪比较大，价值观都相近，投契，所以，越喝越高兴，原来说喝三壶的，最后三人把两瓶酒喝了，我们三人一起拎壶冲了一次，我和吴刚兄还单独拎壶冲了一次。

我们这般年纪拎壶冲（真冲），无他，只是因为三观合。三人两瓶，以我们的年纪，也算牛逼了。翁老师少一些，我和吴刚兄近8两一人。

酒后，我本想坐地铁回，正好翁老师住离我很近的地方，吴刚兄让他送我，感谢。

不过，到家已经看不动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