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4】郁天民:《郁达夫昆仲与鹳山“双烈亭”》

【“纪念抗日英烈郁达夫”专栏编者按】

夏衍说:“达夫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爱国是他毕生的精神支柱。”胡愈之说:“在中国文学史上,将永远铭刻着郁达夫的名字,在中国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纪念碑上,也将永远铭刻着郁达夫烈士的名字。”自1985年在北京和富阳两地举行纪念郁达夫先生殉难四十周年座谈会以来,郁达夫烈士的形象越来越丰满。在抗战胜利的纪念日里,我们特别推出了历年来郁氏后人及家乡人民的纪念文章,以资更好地体现“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断地去拥护、爱戴、崇仰”的理念。

郁达夫昆仲与鹳山“双烈亭”

郁天民

溯钱塘江而访富阳的人,都会遇上这样的奇趣:富阳到了,客轮服务台已播过两次,让旅客做好上岸的准备,但富阳,还是连影子也看不到。陌生的旅客总不免要远望四顾,可是见到的却只是一座苍翠葱茏的石山,从岸上直插江心。客轮向着石山继续在全速前进,教人真有些担心“山重水复疑无路”。绕山嘴而一声鸣笛,一座房屋栉比,绵延数里的城池突然出现在眼前,富阳已在足下。霎时间,真好象面对莫名的闪电,脑子里实在来不及抢拍这一幅长卷画图似的镜头!

这座突出在江心,襟抱县城的石山叫鹳山。据说是因为插入江心的石矶"形如鹳"而得名。富春江流经他的山嘴边,像是通过一道咽喉。春夏洪水季节,上游急湍,奔腾俯冲,过鹳山而回旋,数年才形成了向西推伸,弧形十里的一条回水江畔,富阳县城就坐落在这个江畔上。而冲过了鹳山的富春江,则如喉喷急射,以一泻千里之势,向东北直奔杭州去了。

不言而喻,处在这样地势的鹳山够得上所谓独擅山川形势之地了。据说,旧称春江有八景,而第一景的“龟川秋月”就是这里。当地县志载:石矶之下有深潭,每逢秋月皎洁,尝有老鼋浮泼水面唼月。还记载着这样一个有趣的神话故事:三国孙吴时代,有一个樵夫在山上捉到一只大龟,用船载去奉献给吴王,夜里停舟在越石里一株老桑树下。夜深人静,听见桑树问到:“龟兄,你怎么啦?”大龟长叹一声说:“不幸被捉,就要被烧煮了。哼!看他们眼多大能耐,即使把南山的树木都砍尽来烧,也休想把我煮烂!”桑树说:“可诸葛元逊(按:即诸葛恪,诸葛亮的侄子)是个博学的能人,他在的话,连我也要遭到大祸!”吴王得到大龟,果然费尽柴火,烧不透,煮不烂。诸葛元逊说:“此物必须用老桑树来煮。”吴王就砍伐了老桑树,一烧就烂了(这个故事亦见《述异记》,)因而得名“龟川”。其实,不用知道“龟川”这些动人的来历,当你站上石矶一望,青山隐约,滤波荡漾,就足以想见秋水长天的月下景色是多么心旷神怡了。

鹳山并不高,拾级而上,不过四、五百步就可以到达山顶。山上建有一所供游览的楼台,名叫“春江第一楼”,建在一览无余的风景最夹之处,可谓名副其实的第一楼。这里是郁曼陀、郁达夫昆仲少年时的常游之地,即在他们中年以后,每次回故乡,也都要登临观赏,并留下了一些触景生情的诗篇。一九一气年七月,郁达夫从日本回故乡度假,就写过一首《等春江第一楼》诗:“风月三年别富春,东南车马苦沙尘。江山如此无心赏,如此江山忍付人。”这个热爱祖国的作家,即在登山游览也念念不忘于多灾多难的祖国。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故乡美好山川的热爱,燃烧着对祖国遭受军阀混战,列强瓜分之祸的悲愤。

强烈的爱国主义,凛然的民族气节是他们兄弟俩共同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尽管他们有着不同的生活道路,但在不同的岗位上都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伟大的祖国。郁曼陀自日本学习法律回国后,一直担任着司法官。郭沫若在《郁曼陀先生血衣冢志铭》中称他:“先生持法平而守己刚正……爱国青年之得其庇护以存活者甚众。”而对那些民族败类,则执法如山。抗日战争后,他处在敌伪环伺之下的上海,“魑魅魍魉……黄金在前,白刃在后,利诱威胁,谈者色变,君毅然不为所动”(柳亚子:《静远堂诗画集序》)。郁曼陀终于在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遭到敌伪“反共锄奸团”暗杀的,以身殉职,成为我国司法界在抗日战争中为国牺牲的第一人。郁达夫是二十年代初我国革命文学团体“创造社”的发起人之一,并为早期“创造社”的中坚分子。自一九二一年发表了轰动当时文坛的处女作《沉沦》,喊出了“救救祖国”的时代呼声以来,几十年间连续创作了小说、散文总共不下三百万字,成为“五四”以后的一位著名的反帝、反封建的爱国主义作家。中年以后,他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白色恐怖下,走过了一段彷徨,苦闷的曲折道路。不久,当国家民族面临存亡危急的抗日战争爆发后,他挺身海外,不遗余力的向海外侨胞进行抗日爱国的宣传,为日本法西斯军阀所切齿痛恨,终于在一九四五年九月十七日被日本宪兵枪杀于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胡愈之称“他的一生是一篇富丽悲壮的诗史”(《郁达夫的流亡和失踪》)。郭沫若在《郁达夫诗词抄》的序文中说:“日寇能毁灭达夫的身体,断不能毁灭达夫的精神。达夫会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凡是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人都是热爱故乡的。在郁达夫的小说和散文中有着不少对故乡的亲切描写。如小说《烟影》、《东梓关》、散文《还乡记》、《钓台的春昼》等等都热情的歌颂了富阳一带的美好山川。到了晚年,他在烽火连天,漂流海外之际,也还时时眷念着故乡。一九三八年岁末,他到了新加坡,就有过一首《星洲旅次有梦而作》的诗:“钱塘江上听鸣榔,夜梦依稀返故乡。醒后忽忘身是客,蛮歌似哭断人肠。”遗憾的是此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听一听故乡的鸣榔了。郁曼陀生前工作之暇,作画就喜欢画富春山水,每年积累的休假日,常以回故乡走走为最大享受。他特别爱好鹳山一角的景色,因而在鹳山的东崖边建造了几间小屋,雅名之曰“松筠别墅”,打算在年老时作为终养天年的住所。一九三九年(己卯),也就是他被害的这一年,当时日寇铁蹄已把上海租界围成孤岛,他也接到了敌伪“反共锄奸团”的威胁信件,“亲朋或以明哲保身之旨,劝先生高蹈。先生慨然曰:国难方殷,岂可求去,我但行其所安而已,死生何足论哉!”(蒋伯潜:《郁曼陀先生传》)此后他就立了遗嘱,并写过一首留给夫人的诗《忆松筠别墅示碧岑》:“劫余画稿未重删,历历亭台记故关。烟影点浅浓淡树,夕阳浚出浅深山。投荒竟向他乡老,多难安容我辈闲。江上秋风阻归道,与君何日得开颜。”他已决心为国献身,自知归养无望,而萦怀难遣的,始终是故乡的烟树和青山。

解放后,人民政府已追认他们兄弟为革命烈士。郁曼陀当年被害时的血衣,故乡人民曾将之葬于鹳山之阳,可恨的是在“四害”横行期间被毁掉了。“四害”粉碎后,人民政府已决定修复遭难幸存的原“松筠别墅”的一所六角亭,并将名之为“双烈亭”。据说已请名师设计,将在亭中立纪念碑,碑上除镌刻两人事迹外,害将有郭沫若一九六一年春题曼陀遗作诗:“双松挺秀意何如,仿佛眉山有二苏,况复埙篪同殉国,天涯海角听相呼。”和茅盾手书的“双松挺秀”四个大字。一旦修复竣工,截江兀立的鹳山,植上挺秀的双松就将更为光辉美丽了。

郁达夫研究学会简介

郁达夫研究会成立于1986年12月,是目前中国唯一的郁达夫研究学术团体。成立之初学会有会员121名,其中客籍会员87人,本地会员34人。当时聘请楼适夷为名誉会长,黄源、郁风为顾问。学会以郁达夫的故乡浙江富阳为基地,与国内各省、港台地区及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的郁达夫研究工作者保持经常的联系,沟通信息,开展学术交流;学会为会员的研究工作提供服务,制订规划,收集资料,组织和领导郁达夫研究的学术活动;学会积极支持郁达夫研究著作的整理、出版,已资助出版的有《郁达夫及其家族女性》、《郁达夫海外文集》、《郁达夫风雨说》、《郁达夫年谱》、《郁达夫旧体组诗笺注》、《世纪回眸——郁达夫纵论》《走近郁达夫》等。此外,学会还帮助会员查阅资料,代理研究著作的发行,代购、邮寄研究书籍等等,以促进郁达夫研究工作的广泛开展。

学会的会刊《郁达夫研究通讯》,以搜集研究资料、报道研究动态,发表研究论文、沟通研究信息为主要内容,至今已出刊十八期,在国内外郁达夫研究者中具有一定影响。

自1985年纪念郁达夫烈士殉难40周年以来,郁达夫研究学会组织了一系列的有影响的活动,如1995年和郁达夫中学、富阳日报社联合举办的纪念郁达夫烈士殉难50周年的知识竞赛活动,1996年的纪念郁达夫先生诞辰100周年的国际学术研讨会暨经贸洽谈会。2000年是郁达夫烈士殉难55周年,郁达夫中学学生又自发的发起了寻找郁达夫遗骨的活动,我们学会给予了大力的支持,这是一次对新一代进行热爱祖国、热爱家乡教育的最生动的教材。之后,2005年的纪念大会、2006年的国际学术研讨会,2015年与抗战胜利70周年相呼应纪念座谈会、2016年的学术座谈会等,都为富阳创建文化强区作出了重要贡献。

随着郁达夫研究的不断深入和郁达夫爱好者与研究队伍的不断扩大,郁达夫研究学会的影响也日益增强。学会每年要接待大量来自国内外的研究者,并已成为不少大学中文系现代文学的教学点。1992年2月,郁达夫研究学会应新加坡文艺协会邀请组团访问新加坡;1998年6月应日本名古屋大学邀请,组团访问日本。2012年8月出访新加坡,并举行“郁达夫与南洋”的学术研讨会,2017年应邀参加服部担风诞辰纪念活动……学会希望通过继续努力,能够进一步加强与各国、各地、各友好单位的联系和交流,为郁达夫研究事业,也为家乡的文化建设事业再作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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