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儿西瓜

他和媳妇出村，走了几十里山路。来镇上，是给生病的老娘抓药。

镇上热闹。路过水果摊，媳妇指着摊上的西瓜，说：看，大冬天也有西瓜。娘的病，能不能撑到明年夏天长西瓜？

他眼圈红了。抻着媳妇的衣角站在摊前：这西瓜，多少钱一斤？

7块5一斤。

他掂过一个最小的西瓜放在秤上，8斤半。

他一只手伸进裤口袋，摸到了抓药后剩下的那几张零钱。他就一直摸着，感觉，手心湿了。

他把西瓜放回原处，低下头，又慢慢抬起。

媳妇对摊主说：切开，卖吗？

卖。

那给我们切四分之一。她指着刚才拿的那个西瓜。

摊主手起刀落，两下，就成了四块儿。称好一块儿，装进塑料袋里，递给他：2斤1两，去零，就给15吧。

他掏钱的手有些抖。15块钱，对他们来说，数不小。

回到家，他片刻不停，进娘的屋，把西瓜给娘切下一块，去皮去籽，切成片，喂给娘吃。

娘一口气吃了多半，边打着嗝边说：大、大、大冬天吃到西瓜，就是立马儿闭眼也、也、也知足啦。

见娘满意的眯起眼睛，他轻轻擦了下泪。

那年，把媳妇娶进门，入洞房，他先给媳妇讲一个故事：那年，爹走了，娘才三十岁。苦命的娘，却从不苦他。他不止一次看见，自己吃剩下的西瓜皮，娘都悄悄捡回来，再放进了嘴里。

作者：刘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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