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盦:与君一别廿八年
整理旧物,偶然翻出几通吴庆权兄的信札,摊至案头,每每目接,很是思念庆权老友。
岁次甲戌(1994)苦夏,当时先师和师母还都在教书,趁着暑期,先师应黄山市委宣传部之邀,师母和弟子陪同,作了一次黄山之行。落地接待的是市委宣传部的吴庆权部长和郑纪文师兄。此行,余最大的收获,是结识了庆权兄。结束黄山之行后,先师有一组黄山之行的文章刊发,庆权兄亦有《情系黄山白云间——记洪丕谟教授》、余有《洪丕谟先生挥毫轰动黄山》等文章见报。
此次黄山之行与庆权兄分别后,虽然鸿雁不断,但竟是再未见过面的,一直是神交。
2005年5月,先师往生净土,庆权兄9月9日有信来曰:
建华先生大鉴:
惠赐《研究》、《纪念集》于前日收到。谢谢!我一口气把纪念集通读一遍,面对洪教授的遗容和一篇篇感人肺腑的怀念文章,十多年陪同洪教授一行游齐云的往事重现于予之脑际。真令吾感慨万千。
令人欣慰的是,洪公子已学有所成,还有像你等如此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继承其书画、学术事业,洪先生也当含笑于九泉了!
匆此即颂
书安
吴庆权2005.9.9
吴庆权致于建华书
2007年11月,庆权兄又有信见示,并附上了一本《水云居随笔》,扉页上签署:”建华先生正之,庆权于二00七年十一月。”钤印“吴庆权印”白文。此书中收入写先师的上述一文及《洪教授为我写册页》两篇附图的文章。在致余的信中末尾又及:“记刘小晴一文里,把刘先生对洪教授评价全文引用了。”此为难得的艺坛佳话,故予以录出:
盖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才。而持非常之才者,每多负俗之累。吾友丕谟兄,海上之奇才也,出身于书香之家,早年学医,通歧黄之术,悬壶于杏坛。后弃医从文,任上海政法学院教授、上海书协副主席,博学余暇,游手字画,而其著作可谓等身,洋洋千万余言,涉及书学、养生、算命、阴阳八卦、子午流注以及游记杂闻轶事、人物介绍等,可谓海上之通才也。况其为人笃实,不事张扬,谦谦然有儒雅之风。其书画亦有一股清奇豪肆之气,扑人眉宇,因其字如其人,故其佳作每为时人竞相收藏,片纸只字亦视为珍宝。正当其如日中天之时,不意为病魔所缠,英年早逝,此非令人慨然而惋叹耶!嗟呼,天能假其才,而不能益其寿,是命也!丙戌立秋,余客居屯溪,庆权兄携此册见示,展读之际,不胜思念之情,睹其书画如睹其音貌,笑容历历如在目前耳。故题此长跋,如丕谟兄地下有知,当笑我于无佛处称尊也。一瓢斋主小晴。”
吴庆权著作签名本
2008年开春,当庆权兄得知余收藏到徽州籍女画家吴淑娟作品,有云“为你高兴”,并特意把吴女史侄孙写的一篇《著名女画家吴淑娟》文章的复印件惠来,以供参考,庆权兄有心人也!
吴庆权致于建华书并文章复印件
庆权兄生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写2008年开春这封信时已是72岁古稀老人了。之后通信渐渐少了,再之后已经是手机短信微信联系了。像我们旧思想的人,终于是未能守住手写通信的传统,亦随了茫茫人海的大流,几乎不手写信件了,故也就渐渐与庆权兄的联系中断掉了。前年有陪赵振刚先生作黄山之游,专程到了屯溪老街的“三百砚斋”,又见斋主周小林先生(1994年庆权兄陪同先师我们一行尝来此斋,先师并为之挥题“砚林奇珍”,如今刻石在斋门边上)。久别重逢,周先生竟叫出了我的名字,让我很是激动。问起庆权兄,渠云”好像不在了”!余听后很是伤感,颇酸楚了一阵子。因为当时行程匆匆,竟也没有电话问下市委宣传部,落实一下具体情况,便带着遗憾离开了黄山。再去黄山,不知又是何年何月矣!
和田玉莲花童子挂件
此次屯溪老街之行,亦顺便打听了郑纪文师兄的行踪。有天从正街叉进一个小街道,几家老古玩店铺挨个询问“玩古玉的郑纪文”(余几十年脖子上一只挂着的白玉莲花童子,即是1994年黄山之行从纪文师兄脖子上摘下的),有知道的,云其去杭州照看孙女了。走进最末一爿店铺,看到墙上挂的书画上款“建华”与余同名,问下来店主不拘名建华,亦姓于,可谓奇缘也。余仍复是打听纪文师兄,正好这位于先生认识纪文,于是留下了手机号码,烦劳于先生方便时转告纪文师兄。临走,余还在店里买了一方大个头的素端砚砚板,价钿合理,甚觉满意。此于建华买彼于建华之物,亦奇趣者也。
砚田耕作劳累之时,抚摸抚摸此端砚板,忆忆故旧老友,亦人生一种况味矣!
2021年3曰23日于空厂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