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来了,回忆起小时候经历的暴风骤雨
温度在升高,天气在变热,在春花凋零枯萎中,夏季,携带着炎热和暴雨,也携带着病毒,又一次光临人间。
自从离开农村老家,就似乎与大自然有了隔膜,虽然也会在夏季遇到暴雨和炎热,但已经没有了小时候身处自然中的那样强烈的感受。
小时候我的暑假生活多是野外放牧,而放牧对天气自然特别敏感,最怕的就是暴风雨。
正常天气,早上吃点东西,带一点干馍或者煮洋芋,作为午饭,就吆喝着牲口上山放牧。只有下雨天不去山上,在村庄附近可以放牧的地方放牧。不上山,可放牧的地方非常有限,只有村子旁边的池塘,金川河岸边上不多的沙滩空闲地,忙乎一天,牲口也难吃饱。
放牧的多是和我一般大,或者比我大几岁,仍然够不上强壮劳力的少年儿童,一般都是相约一起上山。山上的一天是寂寞难熬的,吃草的牲口,满山遍野的青草树林,蓝天白云,静默的山岭巨石,偶尔出现在视野中的山鹰老鸨,喜鹊乌鸦,兔子雉鸡,以及蚂蚱蛐蛐等等就是我们的玩伴了。无聊的时候,就互相打架,掐方,跌籽儿,打牢关,点高山,也会传播村间流言,热衷于互相神秘地讲述听来的东家长西家和村间偷情隐私的闲言碎语。现在回想起来,放牛娃的生活,在文人画家的笔下,充满着诗情画意,其乐融融,殊不知无聊而难熬。到吃午饭的时候,都拿出各自的干粮啃食,渴了去泉边,蹲下,再双手撑着身子,头低到泉水,吸一口水,再扬起脖子,咽到肚子里。也有的会像牛一样喝水,一口气从泉水里边吸边咽下去。凛冽的泉水,在炎热的夏季,让人畅快淋漓。记忆中的无畏山泉水甘甜爽口,比现在的矿泉水好喝多了。
我的记忆中,上山放牧唯一的风险,就是暴风雨的突然袭击。记得老家的暴风雨多时候从西北方向骤然而来。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天气预报,看到远方天际乌云密布,就会赶牲口下山,即使跑的慢,淋雨了也就是衣服淋湿,没有遇到过危险。但是有一次却真正让我经历了什么是生死攸关的危险。
那是与平常出去放牧没有什么区别的一天,我们四个半大的孩子,大的十五六岁,我是最小的,当时就是十一二岁。下午时分,西北远方尽头的山与天相接处,黑沉沉的出现了一块块乌云,像在蓝色的幕布边抹上一道道浓墨。接着轰隆隆的雷声隐隐传来。我们互相呼喊着“白雨来了!”一齐紧张地赶牲口下山。
我们赶着牛回家,山下是四五里的山坡路,路两边是一台台的梯田地。漫长的地质运动,形成从村庄到无畏山的山坡是三个台阶,我们村子的主要土地就分布在这三个台阶的山坡上。如果把村子上面最近的台阶算做第一台阶,那么,靠近山脚的台阶就是第三台阶。当我们下头顶已经乌云密布,我们用手里的使牛鞭拼命地抽打牛,可是牛的牛脾气是不慌不忙,无论你怎样急切紧张,它们都是步子不乱。从第三台阶到第二台阶之间,有一段陡坡路,也许是路陡使它们不得不加快步子,也许是划破天空的闪电和随之而来的闷雷吓着了牛群,它们在山坡路上开始狂奔。这时候豆大的雨点倾斜而下,路上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声,我们想跟着牛群奔跑,却东倒西歪,脚下的路一下子像泼了油,脚滑得无法把持。暴雨把我们一个个淋得像落汤鸡,衣服紧贴着身子,路滑,狂风又把我们吹得无法站立,我们几个各显神通,我不知道他们几个是怎么下到第二个台阶的平路,我是干脆倒在路上,任由身体像坐滑梯一样滑溜下来。
到了第二台阶的一段平缓的路上,发现牛群已经躲避到路东边的麦田里,有的为了避风,靠近塄干,有的在麦田里瑟瑟发抖。我们几个试图去把它们赶到路上,沿着路回家,可是,雷电交加,狂风暴雨,一阵阵地动山摇,我们就像风中飘零的树叶,不由自主,在狂风劲吹,暴雨敲打之下,几个趔趄,就倒在麦地里就难以爬起来。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危险。爬在麦地里,互相呼唤,声音传不出去,只好用手势互相传递信息,放弃驱赶牛群回家的念头,我们自己想办法回家。
可是,这个时候不要说回家,从麦地回到路上都十分艰难。我们在麦地里挣扎着,当我好不容易爬到路边时,看到一起的伙伴正蜷缩在路西边的塄干下,一个给我挥了一下手,喊叫着什么。他的意思我明白,就是快到他们哪里避风。我站起来,从麦地向路上跳跃,这时候一阵狂风吹来,把我抛向空中。我瞬间有一种空中飞翔的感觉,随之就跌落到路上,他们几个把我拉到跟前,我们几个相互依偎着,靠着塄干,躲避携裹着暴雨,肆意狂暴的西北风。
那天的意识停留在这里就再不知道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的热炕上躺着,母亲坐在身边,眼里满是泪水……
在家里呆了好几天之后,我才重新拿起牛鞭,上山去放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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