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309）大家都是野心家

读通鉴（309）苻氏称帝

永和七年辛亥，公元351年

1、苻健称王

春，正月，丁酉，日有食之。

苻健左长史贾玄硕等请依刘备称汉中王故事，上表苻健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大单于、秦王。

苻健大怒说："我岂堪为秦王吗！而且晋使未返，我之官爵，非汝曹所知的。"既而密使梁安讽贾玄硕等人上尊号，苻健辞让再三，然后同意。丙辰，苻健即天王、大单于位，国号大秦，大赦，改元皇始。追尊父苻洪为武惠皇帝，庙号太祖；立妻子强氏为天王后，儿子苻苌为太子，苻靓为平原公，苻生为淮南公，苻觌为长乐公，苻方为高阳公，苻硕为北平公，苻腾为淮阳公，苻柳为晋公，苻桐为汝南公，苻廋为魏公，苻武为燕公，苻幼为赵公。

任命苻雄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领车骑大将军、雍州牧、东海公；苻菁为卫大将军、平昌公，宿卫二宫；雷弱儿为太尉，毛贵为司空，略阳人姜伯周为尚书令，梁楞为左仆射，王堕为右仆射，鱼遵为太子太师，强平为太傅，段纯为太保，吕婆楼为散骑常侍。

姜伯周是苻健的舅舅；强平是王后的弟弟；吕婆楼本是略阳氐酋长。段龛请以青州内附；二月，戊寅，任命段龛为镇北将军，封齐公。

2、冉闵攻赵顿兵坚城之下

魏主冉闵攻围襄国百余日，赵主石祗危急，于是去皇帝之号，称赵王；遣太尉张举乞师于燕，许诺送传国玺，中军将军张春乞师于姚弋仲。姚弋仲遣其子姚襄帅骑兵二万八千救赵，告诫他说："冉闵弃仁背义，屠灭石氏。我受人厚遇，当为石氏复仇，我老病不能自行；你的才干十倍于冉闵，若不枭擒以来，不必回来见我！"姚弋仲亦遣使告于燕，燕主慕容俊遣御难将军悦绾领兵三万人前往会师。

冉闵听闻慕容俊打算救赵，遣大司马从事中郎广宁人常炜出使于燕。慕容俊使封裕诘问他说："冉闵，石氏养息，负恩作逆，何敢辄称大号？"

常炜说："汤放桀，武王伐纣，以兴商、周之业；曹孟德养于宦官，莫知所出，卒立魏氏之基。苟非天命，安能成功！推此而言，何必致问！"

封裕说："人言冉闵初立，铸金为己像，以卜成败，而金像不成，是真的吗？"

常炜说："没有听说过。"

封裕说："南来的人皆说这件事，何故隐藏？"

常炜说："奸伪之人想要矫天命以惑人心，于是假符瑞、托蓍龟以自重，魏主握符玺，据中州，受命何疑；而更反真为伪，取决于金像吗！"

封裕说："传国玺果在哪里？"

常炜说："在邺城"。

封裕说："张举说在襄国。"

常炜说："杀胡之日，在邺城的殆无孑遗；时有迸漏者，皆潜伏沟渎中，彼安知玺的所在！彼求救的人，为妄诞之辞，无所不可，况一玺！"

慕容俊犹认为张举的话更令人相信，于是积柴其旁，派封裕以其私诱常炜，说："君更熟思，无为徒取灰灭！"

常炜正色说："石氏贪暴，亲帅大兵攻燕国都。虽不克而返，然志在必取。故运资粮、聚器械于东北者，非以相资，反而是想要灭燕。魏主诛剪石氏，虽不为燕，臣子之心，闻仇敌之灭，义当如何？而更为彼责难我，不亦奇怪吗！我听闻死者骨肉下于土，精魂升于天。蒙君之惠，速益薪纵火，使仆得上诉于皇帝也行！"

左右请示杀常炜，慕容俊说："彼不惮杀身而徇其主，忠臣啊！且冉闵有罪，使臣何预！"使出就馆。

夜，派其同乡人赵瞻前往慰劳，且说："君何不以实言？王怒，打算处君于辽、碣之表，奈何？"

常炜说："我自结发以来，尚不欺骗布衣，何况人主！曲意苟合，生性所不能。直情尽言，虽沉东海，不敢逃避！"于是卧向壁，不再与赵瞻说话。赵瞻具以报告慕容俊，俊慕容于是囚常炜于龙城。

赵并州刺史张平遣使降秦，秦王任命张平为大将军、冀州牧。

燕王慕容逡还蓟城。

三月，姚襄及赵汝阴王石琨各引兵救襄国。冉闵遣车骑将军胡睦拒姚襄于长芦，将军孙威拒石琨于黄丘，皆败还，士卒略尽。

冉闵打算亲自出击，卫将军王泰劝谏说："如今襄国未下，外救云集，若我出战，必覆背受敌，此是危道。不若固垒以挫其锐，徐观其衅而出击他们。且陛下亲临行陈，如失万全，则大事去矣。"

（这种策略需要战略耐心，因为敌军本身也是乌合之众，容易被分化瓦解。但是冉闵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

冉闵将止，道士法饶进言说："陛下围襄国经年，无尺寸之功，如今贼至，又逃避不击，将何以使唤将士！且太白入昴，当杀胡王，百战百克，不可失机！"

冉闵攘袂说大话："我战决，敢沮众者斩！"于是举众出击，与姚襄、石琨大战。悦绾正好带着燕兵至，去魏兵数里，疏布骑卒，曳柴扬尘，魏人望之恟惧，姚襄、石琨、悦绾三面攻击，赵王石祗自后冲阵，魏兵大败，冉闵与十余骑兵走还邺城。

降胡栗特康等人抓住大单于冉胤及左仆射刘琦以降赵，赵王石祗杀掉。胡睦及司空石璞、尚书令徐机、中书监卢谌等并将士死者凡十余万人。冉闵潜还，城里人没有知道的。邺城震恐，讹言冉闵已没。射声校尉张艾请冉闵亲郊以安众心。冉闵听从，讹言才停息。冉闵支解法饶父子，赠韦謏大司徒。

姚襄还还滠头，姚弋仲怒其不擒冉闵，杖之一百。

当初，冉闵还是为赵相的时候，全部散仓库以树私恩，与羌、胡相攻，无月不战。赵所徙青、雍、幽、荆四州人民及氐、羌、胡蛮数百万口，以赵法禁不行，各还本土；道路交错，互相杀掠，其能活下来十有二、三。中原大乱。因此带来饥疫，人相食，无人能安心耕种。

赵王石祗使其将刘显帅众七万攻邺城，军于明光宫，去邺城二十三里。魏主冉闵恐惧，召王泰，想要与之谋划。王泰抱怨前言之不从，辞以伤重。冉闵亲临探问，王泰固称疾笃。

冉闵大怒，还宫，对左右说："巴奴，你公岂是只能靠你活命！要将先灭群胡，却斩王泰。"

于是举众出战，大破刘显军，追奔至阳平，斩首三万余级。刘显惧，密使请降，求杀石祗以自效，冉闵于是引军归。正好有人告发王泰想要叛入秦国，冉闵夷其三族。

3、秦王施善政

秦王苻健分遣使者问民疾苦，搜罗俊异，宽重敛之税，弛离宫之禁，罢无用之器，去侈靡之服，凡赵之苛政不便于民的皆除之。

杜洪、张琚遣使召梁州刺史司马勋。夏，四月，司马勋帅步骑三万赶赴，秦王苻健御之于五丈原。司马勋屡战皆败，退归南郑。苻健因中书令贾玄硕开始时不提上尊号，心里恨他，派人上告贾玄硕与司马勋暗通，将其与诸子皆杀掉。

4、慕容俊轻姚戏降将

渤海人逄约借赵乱，拥众数千家附于魏，魏任命逄约为渤海太守。前太守刘准是刘隗的兄长之子，土豪封放，封弈的堂弟，别聚众自守。冉闵任命刘准为幽州刺史，与逄约中分渤海。燕王慕容俊派封弈征讨逄约，派昌黎太守高开讨伐刘准、封放。高开是高瞻的儿子。　　封弈引兵直抵逄约营垒，遣人对逄约说："相与乡里，隔绝日久，又遇到时事之难。时事利害，人各有心，非所论。愿单出一相见，以写伫结之情。"逄约一向信重封弈，即出，见封弈于门外。各屏骑卒，单马交语。封弈与论叙平生毕，借机劝说他："与君累世同乡，情相爱重，诚想君享祚无穷；如今既获展奉，不可不尽所怀。冉闵乘石氏之乱，奄有成资，是宜天下服其强，而祸乱方始，固知天命不可力争。燕王弈也载德，奉义讨乱，所征无敌。如今已都蓟城，南临赵、魏，远近之民，襁负归附。民厌荼毒，都思有道。冉闵之亡，匪朝伊夕，成败之形，昭然易见。且燕王肇开王业，虚心贤俊，君能翻然改图，则功参绛、灌，庆流苗裔，孰与为亡国将，守孤城以待必至之祸哉！"逄约听闻后，怅然不言。封弈给使张安，有勇力；封弈豫戒他，等逄约气下，张安突前持其马鞚，借机挟之而驰。

至营，封弈与坐，对他说："君计不能自决，故相为决之，不是想要取君以邀功，只是想要全君以安民。"

高开至渤海，刘准、封放迎降。慕容俊任命封放为渤海太守，刘准为左司马，逄约参军事。因逄约诱于人而遇获，更其名曰钓。

（无故而戏名士，这个慕容家政权不长久的原因，太轻佻了。你要么就杀了他，接受对方投降又戏弄对方这就像在人心上刺一根刺，别人看了都觉得疼。）

5、刘显称帝

刘显弑赵王石祗及其丞相安乐王石炳、太宰赵庶等十余人，传首于邺城。骠骑将军石宁奔柏人。魏主冉闵焚石祗首于通衢，拜刘显上大将军、大单于、冀州牧。

五月，赵兖州刺史刘启自鄄城来奔。

秋，七月，刘显再引兵攻邺城，魏主冉闵击败他。刘显还，称帝于襄国。

八月，魏徐州刺史周成、兖州刺史魏统、荆州刺史乐弘、豫州牧张遇以廪丘、许昌等诸城来晋投降；平南将军高崇、征虏将军吕护执洛州刺史郑系，以其地来降。

6、燕国平定中山

燕王慕容俊遣派慕容恪攻中山，慕容评攻王午于鲁口，魏中山太守上谷人侯龛闭城拒守。慕容恪南徇常山，军于九门，魏赵郡太守辽西人李邽举郡投降，慕容恪厚抚他，将李邽还军围中山，侯龛才投降。慕容恪入中山，迁其将帅、土豪数十家到蓟城，余皆安堵；军令严明，秋豪不犯。慕容评至南安，王午遣其将郑生拒战，慕容评击斩郑生。

悦绾还自襄国，慕容俊才知张举之妄而杀了他。常炜有四男二女在中山，慕容俊释常炜之囚，派诸子前往相见。常炜上疏谢恩，慕容俊亲手p写令答复说："卿本不为生计，孤以州里相存。如今大乱之中，诸子尽至，岂非天所念吗！天且念卿，况于孤！"赐妾一人，谷三百斛，使居凡城。

任命北平太守孙兴为中山太守。孙兴善于绥抚，中山遂安。

库傉官伟率部众自上党降燕。

7、晋国内耗而失时机

姚弋仲遣使来请降。冬，十一月，任命姚弋仲为使持节、六夷大都督、督江北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单于、高陵郡公，又任命其子姚襄为持节、平北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并州刺史、平乡县公。

逄钓逃亡归渤海，招集旧众以叛燕。乐陵太守贾坚使人告谕乡人，示以成败，逄钓部众稍散，于是来晋投奔。

吐谷浑叶延卒，儿子碎妥立。

当初，桓温听闻石氏大乱，上疏请出师经略中原，事久不报。恒温知朝廷仗殷浩以抗己，心甚忿怒；然而一向知殷浩之为人，亦不对他有什么忌惮。

以国无他衅，遂得相持弥年，虽有君臣之迹，羁縻而已，八州士众资调殆不为国家用。屡求北伐，诏书不听。十二月，辛未，恒温拜表则行，率众四五万顺流而下，军于武昌，朝廷大惧。

殷浩打算去位以避恒温，又想要以驺虞幡驻恒温军。吏部尚书王彪之言于会稽王司马昱说："此属皆自为计，非能保社稷，为殿下计。若殷浩去职，人情离骇，天子独坐，当此之际，必有任其责的，非殿下而谁！"

又对殷浩说："彼若抗表问罪，卿为之首。事任如此，猜衅已成，想要作匹夫，岂有安全的地主！且当静以待之。令相王与手书，示以款诚，为陈成败，彼必旋师；若不从，则遣中诏；又不从，才当以正义相裁。奈何无故匆匆，先自猖獗！"

殷浩说："决大事正自难，顷日来要使人心闷。听闻卿此谋，意始得了。"王彪之是王彬的儿子。

抚军司马高崧进言于司马昱说："王宜致书，谕以祸福，自当返旆。如其不尔，便六军整驾，逆顺于兹判断！"

于是在坐为司马昱草书说："寇难宜平，时会宜接。此实为国远图，经略大算，能弘斯会，非足下而谁？但以比兴师动众，要当以资实为本；运转之艰，古人所难，不可易之于始而不熟虑。顷所以深用为疑，惟在此耳。然异常之举，众之所骇，游声噂喧，想足下亦少有听闻。苟患失之，无所不至，或能望风振扰，一时崩散。如此则望实并丧，社稷之事就去。皆由我暗弱，德信不著，不能镇静群庶，保固维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惭良友。我与足下，虽职有内外，安社稷，保家国，其目标一致。天下安危，系之明德。当先思宁国而后图其外，使王基克隆，大义弘著，所望于足下。区区诚怀，岂可复顾嫌而不尽哉！"

恒温立即上疏惶恐致谢，回军还镇。

朝廷将行郊祀。会稽王司马昱问于王彪之说："郊祀应有赦免否？"

王彪之说："自中兴以来，郊祀往往有赦，我的心里常认为非宜；凶愚之人，以为郊必有赦，将生心于徼幸了！"司马昱听从。

（殷浩的假大空，一下就现形，晋朝不是没有人，却被庸人挡道，不得其所。恒温这检测一下朝中情况，看看有没有能人，司马昱写了一封信，恒温一看，朝中还有高人，就先撤了。）

燕王慕容俊如龙城。

丁零翟鼠帅所部降燕，封为归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