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春雨漫评明朝历史（107）是马是鹿天知道 围绕李福达案的争论

（107）是马是鹿天知道 围绕李福达案的争论

大礼仪之争尘埃刚刚落地。

突然又冒出一件事来，这件事，同样把整个大明帝国搅得翻天覆地。

这件事的起因是这样的。

在嘉靖三年时，就有一个老百姓，状告当地军分区司令（太原卫指挥使）。

据这个老百姓说，这个军分区司令的真实的身份，其实是反政府组织的头目，而且屡次犯事，屡次被帝国政府通辑；后来隐姓埋名，经过14年的洗白，就成了帝国的军分区司令员。

这种事，听一听，也够玄幻的。

更主要的是，这个老百姓，和当地军分区司令，还有一些历史恩怨。所以，人们难免怀疑，这就是他在挟私诬陷。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恩怨，怎么可能揭发对方呢？

关键是，这个老百姓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安善良民。所以，人们难免怀疑，这就是刁民诬陷政府的好官员。

不过，话说回来了，安善良民哪敢状告当地军分区司令员呢？

接到这个案子的主管官员，经过简单的审讯，就认为，这纯属诬陷！

但是，这个老百姓不屈不挠，继续上告。

换了一个主管官员，经过一系列审讯，还是认为，这纯属诬陷。

因为，这事也未免太玄幻了。

但是，这个老百姓依然不屈不挠，继续上告。

终于有官员，愿意支持他的状告了。于是，经过一系列审讯，那个军分区司令员，当时就被拘捕了。

这个军分区司令，名叫张寅。

据说，张寅原名李福达，以前一直是反政府组织的头目，多次策划反政府行动，多次被政府通缉。

所以，此案史称李福达案！

如果仅仅是拘捕这个军分区司令，甚至是处死他，并不会把大明帝国搅得天翻地覆。

问题是，一个反政府组织的头目，还是政府的通缉要犯，经过十多年时间的洗白，竟然混成了军分区司令？

你说，他是如何通过层层审核，进入如此重要的工作岗位？

这一折腾，事就比较大了。

于是，郭勋就被牵扯进了这个案子。

郭勋这个人，我们上一节介绍过，在大礼仪事件中，他是嘉靖皇帝最重要的支持者，可以说没有之一。

因为，大多数支持嘉靖皇帝的官员，资历、地位都比较低；只有郭勋那是标准的大人物。

郭氏家族的辉煌历史，可以追溯到明太祖打天下的时代，因为郭氏家族的奠基人，是一直追随朱元璋打天下的武定侯郭英。

郭勋是郭英的六世孙，袭爵武定侯，而且还是当时的禁军主管。从某种意义上，正是郭勋的全力支持，才让嘉靖皇帝敢放手收拾官僚集团。

而郭勋，竟然和一个反政府组织头目不清不白，你说他该当何罪呢？

事实上，那个军分区司令员，前两次能全身而退。

就是因为郭勋和主审官员打了招呼。

这一次，郭勋依然向主审官员打招呼，只是这次的主审官员，一点面子也不给郭勋，相反，还把郭勋的请托信，直接交给了皇帝。

这个主审官员的意思非常简单，那就是他希望皇帝知道，郭勋就是这个反政府组织头目的真正靠山；正是因为有郭勋的庇护，这个反政府组织头目才能一直逍遥法外！

到了此时，这个案子，就开始变得复杂了，因为这个案子，直接把一个军界前排就坐的大哥级人物拉下了水。

现在的问题是。

郭勋为什么一再和主审官员打招呼，要他们放这个嫌犯一马呢？

让郭勋去说，他和这个嫌犯有一些交情。现在看到有人这样指鹿为马的冤枉他，自然要替他说几句公道话了。

问题是，让他的政敌去说，如果郭勋心中没有鬼，怎么会三番五次的，给这个嫌犯写请托信呢？

真正的问题是，这个军区分司令，真是从前的反政府组织的头目李福达吗？

这个问题，说起来就复杂了。

因为，双方都有大量的人证、物证。

但是，人证可信吗？很难说，因为人证可以收买啊。

当然了，物证可信吗？也很难说，因为物证可以伪造。

关键是，双方都是扑天盖地的口水，争来争去，你说谁更可信呢？

许多极其简单的事，为什么会被弄得非常复杂呢？

显然是因为背后有着深不可测的利益关系。

有了利益关系，许多非常简单的问题，也会变得非常复杂。

只要利益关系足够，没有物证，可以大量编造啊！没有人证，可以大量收买啊！

最后，扑天盖地的争论，会把水彻底搅浑了。毕竟，正反双方，不管谁说的更可信；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双方都有如山如海的人证、物证、论证，面对如此密集的信息轰炸，大家自然只能凭直觉分辨它的真伪了。

若干年前，有一年青的知名作家，成为众多人的偶像。

有人说，这个年青的作家天才横溢，思想高深、文笔犀利、关键是还不失孩童的天真。

有人说，这个年青作家就是一个半文盲，他只是资本推在前排的形象代言人，除了形象比较讨人喜欢，他就是一个大草包；他的作品，都是别人代写。

到底是怎么回事？网络一时争得的狗血连天。

按理说，这种事很好分辨。因为，这就好像对面是马、还是鹿的问题。

毕竟，才华横溢的天才作家，与资本推在前排的绣花枕头，两者之间的差异，那就是天上地下。

问题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争论到最后，也没有真正的结果。

因为，支持者始终认为，质疑者就是在诽谤一个天才、诬陷一个天才，关键是，还把这个天才扼杀了。因为，这个年轻的作家，从此就彻底退出了文坛。

要知道，这是网络时代发生的事。

网络时代，信息高度透明。在这种背景下，许多简单之极的事，尚且争论不出个结果，在信息落后的古代，更不用多说了。

总而言之，就比谁的口水更多吧！

李福达的案子，大家绕来绕去，渐渐把矛头指向了武定侯郭勋；如果郭勋被扳进这个案子，郭勋肯定不死也得脱成皮。

但是，正因为如此，年少的嘉靖皇帝，才渐渐发现了问题；因为，这好像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关键是，张璁等人，也告诉嘉靖皇帝，这是官僚集团，试图对大礼仪事件，进行反扑。一切是显然的，郭勋在大礼仪事件中，站在了官僚集团的对立面。现在，官僚集团就开始联手，试图用莫须有的罪名往死整郭勋。

官僚集团最大的法宝，就是人多势众，他们联起手来，就是可以作到指鹿为马。

一切是显然的，面对一头鹿，大家都说这是马，你说，这是鹿还是马？

如果您任由他们这样玩。他们就会用类似的方法，把支持您的人，挨个整死的。到时，您就会被彻底孤立！

因为，他们会用类似的方法，给您的支持者，安上各种耸人听闻的罪名；反正他们人多势众，反正他们占据舆论的制高点！

一个政府通缉犯，经过十多年的时间，不但洗白了，还要混成帝国的军分区司令，这不是扯呢嘛！

他们这就是公然的和您玩指鹿为马的把戏。

如果您接受这种事实，他们以后，就会把您当傻子玩的。

对于皇帝而言，最可怕的事，就是被彻底孤立了。

皇帝一旦被彻底孤立了，那就会变成傻子。

最简单而言，眼前明明是一头鹿，但是大家都说这是马，你说，这是鹿？还是马？

在这种背景下，把谁放到皇帝的位置上，也会蒙X的。

你说它是鹿吧，大家都说他是马；你说他是马吧，可是怎么看，他也是一头鹿啊。

皇帝一旦被彻底孤立，就算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谋杀他，也是可以做到的。

因为，大家都是一副，我们啥也没有看到的样子；皇帝还能指望谁施救呢？

关键是，事后，大家依然是一副，我们啥也没有看到的样子，谁还能替皇帝申冤呢？

类似的说法，有些极端，而且极尽夸张之能。

但是在官僚集团达成默契、共识的背景下，这种事未必不可能发生。

所以，当皇帝看到，有人联手和自己玩指鹿为马的把戏时，难免会决定大打出手的。

在这种背景下，嘉靖皇帝马上组织专案组，重新调查李福达案。

经过一系的调查、取证，终于确认，这就是官僚集团联手泡制的冤案！

于是，众多官员都因此被撤职、充军。

40年后，嘉靖皇帝死后。

这个案子再度被翻起，经过重新取证、调查，终于翻案了；总而言之，这就是支持嘉靖皇帝的奸臣，泡制的一场冤案。

然后呢，这个说法，就成为官方的定论。许多年以后，所谓的正史、所谓的二十四史，也就是《明史》，就采用这种说法。从某种意义上，这似乎就是最后的定论了。

但是，当时对此表示怀疑的人，也很多。因为，这个案子，当年就是一个葫芦案；40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了，你们信誓旦旦的说，这个案子终于调查清楚了，这不是扯淡吗？

事实上，这个案子之所以被翻转，是因为嘉靖皇帝死了，大礼仪案被翻转了；所以，这个案子也跟着翻转了。

数百年之后，众多历史专家学者，分析这个案子时。

依然是一地口水！

这个案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们很难说清楚了。

这就好像，有人牵过一头鹿（马）来。

有人说，这是一头鹿！有人说，这是一匹马。两个争来争去，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最后，来了一群围观者，有人说，这是一头鹿；有人说，这是一匹马。谁也无法说谁服谁。

于是，大家都请专家过来确认。有一些专家说，这是一头鹿；有的专家说，这是一匹马。谁也无法说服谁。

现在，你说，这是一头鹿，还是一匹马？

几十年以后，众多专家说，我们经过多方考证，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就是一头鹿！

几百年以后，又有众多专家说，我们经过多方考证，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其实它是一匹马！

你说，这是一头鹿，还是一匹马？

在这种背景下，你不管说它是鹿，还说它是马，都不会成为大家认可的答案。

皇帝 ，处于天下利益的交汇之处。

其实经常会面对类似的问题。

我们认为皇帝脑残，无非是因为，我们看到的历史，通常都是非白即黑的历史。

在这种历史中，好人坏人就象脸谱一样分明；是非对错就是小朋友，也能一眼看清楚。

在这种背景下，我们难免会认为，皇帝就是个傻子，因为这样简单事，皇帝都整不明白。

问题是，处于皇帝的角度上，从来就没有这样简单的事。不要说，本身就非常复杂的问题了。就是许多简单之极的问题，放在皇帝面前，皇帝也会一脸蒙X的。

这就好像，前面的动物，到底是鹿是马？

很多人说，这是鹿；但是也有很多人说，这是马。关键是，很多专家说这是鹿，但是也有很多专家说，这是马。

你说，它是鹿还是马。

皇帝不论认为它是鹿，还是马，也会有人说他是个大傻X，因为总有很多人会说，他连个鹿和马都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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