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三年，我考研落榜了：人生不要急，你的那条路，总会找到
今天起，各地在陆续公布考研成绩了。
距离我考研已经整整十年了。这一段经历，恍如昨日西挂云天的彩虹，于今仍在眼前，时时浮现，千万种滋味，尽在心头。
它给了我很多教训，也给了我很多温暖。
一直到毕业三年以后，当年的本科同学都硕士毕业了，我才刚刚走进研究生院。
为什么工作了两三年，我又要去读研？
可能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学生吧。
大学几年，我的成绩都很烂，挂科无数。
大一上学期就挂了三门主课。英语更是逢考必挂，有一年连补考都没过，重修了两次。其他课也好不了多少，大都是老师高抬贵手，六十分放过。
我旷课的次数，也足够被开除十几次了。
能逃得课我几乎全逃了。经常是上午睡到十一点，下午就踢球，晚上看两本小说、刷个电影。
其实，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惬意，但不代表没有焦虑。
到大二的时候，身边有很多同学都在准备考研了。我也想试一把，但本专业实在提不起兴趣，家里也没矿。
想来想去，还是要早点毕业，早点挣钱，自己养活自己好吧。
我那年毕业，工作还不难找。
我找到了一家事业单位上班，收入、稳定性都还可以。
公司里二十多个人，除了我，干的最短的都已经七八年了，长的十几年没挪窝了。
那时，站在13楼办公室的窗子前，“4000块一平米”的楼盘促销广告，触目可见。
有老同事告诉我：存点钱，再借点，过几年就可以凑个首付了。
还有一个当地的同事，很热心要把他刚刚拆迁的表妹介绍给我。我犹豫了几天之后，就有人先下手了。
一切都挺好的。
奇怪地是，干了小半年之后，我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了。
也许是因为身在局中，有了机会近距离地观察到很多组织、机构的运行情况，慢慢地就觉得这样上班太单调，太琐碎，没有成就感。
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一眼看到头，没什么意思。
我才二十二岁，还太年轻，不应该这样过。
那时，手头有工资了，又是单身，下班了就会很空，很空就要找事情做。
我找到的事情是读书。
（其实今天想起来，我自己都奇怪：当时还是一个精力十足的单身汉，怎么没有想着找女朋友啊？）
我住在一个城中村，租的房子是个小阁楼，房东加盖的，两排六间，一间房租一百五十块。
花了四千多块，买了一台戴尔笔记本，也不知道从哪一天晚上开始，我就上网搜各种推荐书单，按图索骥，一本本买，一本本读。
也很奇怪的是，以前在学校大多读的都是小说散文，现在的口味却变了，专门挑那些看起来有点“深”的书。
《胡适全集》、《史记》、《三国志》、托克维尔的“旧制度”、罗素《西方哲学史》，侯外庐、葛兆光的《中国思想史》，都是那时候读完的。
在那里我读到了三个人的书，茅海建、GH、LSZ。
看完以后，直接傻掉了。
原来于蛛丝马迹之中复盘历史，可以这样有趣，而炽热的感情又可以这样冷静节制，有一种引而不发的美。
很快，我就觉得这是我的兴趣了，决定考研了，就考历史。
还记得那一年冬天，大学宿舍的室友“老二”去看我。
据他说:当时北风吹夜，看到我的单人床上，只有薄薄一条被褥，上面混乱地压着几本《知音》《故事会》和《近代史研究》。
他备受震动，猛然领悟到了一个真理：俗到极点就是雅到了极点。
六年前，我到北京玩，去找“老二”吃饭，半瓶啤酒下肚，他说：
你知道吗？大名鼎鼎的冯导拍《私人订制》，那一大段弹棉花，俗啊雅的桥段，就是我的创意。
我给笑趴了。
零八年，我辞了工作，跑到了大学旁边租了一间房，复习考研。
我是跨专业考生，基础弱。
买来了市面上可以见到的所有历史学方面的教材。每看一遍，就作一个标记。北京大学张帆的《中国古代简史》，至少刷了十遍。
这不是说我有多努力，恰恰相反，大概六个月的备考，我还是很懒的。
一般我都大多是上午看看书，做做题，下午踢球、晚上找朋友吃饭、上网吧。
没有全力以赴的结果，就是我本来就很烂的英语，那一年虽然过了国家线，但是没有达到北大线，就差2分。
总成绩三百多分吧，专业课还不错，具体多少我忘记了，总之英语没过线，就上不了第一志愿北大了了，等于落榜了。
最后，一通折腾，调剂到了上海。好歹没有彻底梦碎，平安读了三年书。
我常常用这一段经历了鼓励后来者：你看，只要六个月，一个大学英语四级都没过，常年倒数，备考也是三心二意的我都能考上研，你能考不上？
当年，有朋友听说我竟然跨专业，考了历史专业，都觉得很惊奇。
因为众所周知，历史、哲学一类的文科，高考没几个人愿意报，毕业找工作也是挺难的。而我竟然工作了几年后，去读这个，实在有点傻乎乎。
其实不是我一个人傻。
我们宿舍住了五个人，有四个毕业几年之后，都陆陆续续读了研。
当年去阁楼看望我的“老二”去北大读了个“书法”硕士，另一个室友去复旦读了“宗教”硕士。
大家都没有挑热门。如此看来，我们还是有点理想主义气息的。
如今，距离我研究生毕业也已经八年了。
许多人和事，要写起来，没有两三万字是说不完的。
今天，一个当年和我“同居”备战的研友“赵赴赶”发来一篇文章，里面提到我俩还一起“偷过电视机”，我竟然忘得精光。
（他的这段回忆，详见今天“阿呆爸”公号推送的第二条原创）
再回头看这一段路，我觉得的经验，或者说教训，都值得我珍视。
首先， 人生不要急，总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一条路。
我常常忍不住想：如果当年应届的时候，我就考研了，那就节约了三年，可以做很多其他事了。
但实际上，我又无比清晰地明白，如果真的回到当年，以我当初的见识，99%还会选择去上班。
工作了，又发现挺无聊的，又摸索着找了一些书看，看着看着就找到了那一条可能是自己有兴趣的路。
而且非常神奇的是，做这些选择的时候，根本也没有想过它这么冷门，将来就业怎么办？用滥俗的话来说，可能就是“Follow your heart”了。
这一段经历，给我一个很大的启发就是，人生太多事，完全不要急。
其次，找到自己的兴趣了，要持之以恒地加柴添火。
我读研的几年，其实也算不上是好学生。
因为我基础太差，一直在补课。
本科时虽然也看了一些书，但基本都是在没有前辈指导下的走马观花，没有系统。
一直到在上海三年，在导师的约束、师兄弟的影响下，才改善了不少。
读研三年，不算那些为了写论文而读的资料集，读了两百本吧，打下了三观的基础。
这一段经历，给我的另一个启发就是，竟然觉得那是自己的兴趣了，就要持之以恒的加柴添火，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把它做到最好。
所以，即使在毕业之后，工作离历史都挨不着边了，我还保持了每年读一二十本历史专业著作的习惯，写一些读后感。
假以时日，谁又知道它们会不会开花呢？
当然，人生精力有限，这一块花多了，那一块，比如职场，就会有影响。人生的价值，我在书中获得的智性愉悦，未必是职场上升官发财就可以替代的。
想明白了，万事皆安。
最后，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要不要读研。
这个问题经常有亲戚家、朋友家的孩子问到我。
有些人觉得读研，会为找工作加分。有些人不屑一顾，认为那都是纸上谈兵。
都对，也都不对。
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其实没有绝对的答案。
这一面是：从大数据上看，学历越高的人，职业发展、薪资待遇，肯定是大多数都比学历低者强。
另一面则是：在现实里，我也看到很多人，虽然看过几千几百本书，专业成就不俗，但他们对现实生活的复杂性、同理心理解之匮乏，常常令我咂舌。
所以，真正地问题也许是：你要想清楚，你读研的目的是什么？
找准了病症，才好按方抓药。
至少，从现实的功利角度来说，在我看来，读研是一件很训练人的事。
因为要写论文、做课题、做实验，这些都会逼着你对某个领域进行更深入地研究思考，无形中挖出你的思考深度。
如果在这件事上，你恰好又有兴趣，能主动而为，那一定会事半功倍，助力此后人生不少。而如果只是随波逐流，那我劝你还是像当年的我一样，出校门走几年再说吧。
毕竟，人生的这条路，我不能替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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