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卷11齐俗训诗解3物各有宜各用所适

题文诗:

广厦阔屋,连闼通房,人之所安;鸟入而忧.

高山险阻,深林丛薄,虎豹所乐;人入而畏.

川谷通原,积水重泉,鼋鼍所便;人入而死.

咸池承云,九韶六英,人之所乐;鸟兽闻惊.

深溪峭岸,峻木寻枝,猿狖所乐,人上而栗.

形殊性诡,所为乐者,所以为哀;安者为危.

乃至天地,之所覆载,日月昭誋,使万物,

各便其性,安其居,处其宜,为其能.

愚者有修,智有不足.柱不摘齿,筐不持屋,

马不服重,牛不追速,铅不为刀,铜不为弩,

铁不为舟,木不为釜.各用所适,施于所宜,

万物一齐,无由相过.明镜照形,于以函食,

其不如箪;犠牛粹毛,宜于庙牲,于以致雨,

不若黑蜧.物无贵贱,因贵而贵,物无不贵;

因贱而贱,物无不贱.玉不厌厚,角不厌薄,

漆不厌黑,粉不厌白.四者相反,所急则均,

其用一也.今裘与蓑,见雨用蓑,升堂,

此代为常.譬若舟车,楯肆穷庐,故有所宜.

故老子曰:不上贤者,鱼不致木,沉鸟于渊.

【原文】

     广厦阔屋,连闼通房,人之所安也;鸟入之而忧。高山险阻,深林丛薄,虎豹之所乐也;人入之而畏。川谷通原,积水重泉,鼋鼍之所便也;人入之而死。咸池、承云,九韶、六英,人之所乐也;鸟兽闻之而惊。深溪峭岸,峻木寻枝,猿狖之所乐也;人上之而栗。形殊性诡,所以为乐者,乃所以为哀;所以为安者,乃所以为危也。

     乃至天地之所覆载,日月之所昭誋,使各便其性,安其居,处其宜,为其能。故愚者有所修,智者有所不足。柱不可以摘齿,筐不可以持屋,马不可以服重,牛不可以追速,铅不可以为刀,铜不可以为弩,铁不可以为舟,木不可以为釜。各用之于其所适,施之于其所宜,即万物一齐,而无由相过。夫明镜便于照形,其于以函食,不如箪;犠牛粹毛,宜于庙牲,其于以致雨,不若黑蜧。

  由此观之,物无贵贱。因其所贵而贵之,物无不贵也;因其所贱而贱之,物无不贱也。夫玉璞不厌厚,角䚩②不厌薄,漆不厌黑,粉不厌白。此四者相反也,所急则均,其用一也。今之裘与蓑,孰急?见雨则裘不用,升堂则蓑不御,此代为常者也。譬若舟、车、楯、肆、穷庐,故有所宜也。故老子曰“不上贤”者,言不致鱼于,沉鸟于渊。
 【译文】

高大的大厦、开阔的房屋、相通相连的房,这是人们安居的地方,但鸟儿飞入以后,就会感到忧虑不安;高山、险阻、深林、草丛,这是虎和豹的乐园,但人进入以后,就会产生畏惧;山涧湖泊、渊潭重泉,这是鼋鼍自由翔游的地方,但人一旦跌入其中就会淹死;《咸池》《承云》《九韶》《六英》,这是人喜欢的乐曲,但鸟兽闻之就会受到惊吓而逃跑;深溪峭岸、大树长枝,这是猿猴喜欢的地方,但人一旦攀登上去就会感到心惊肉跳。这正是形殊性异,人类引以为快乐的,鸟兽则以为是哀悲的,鸟兽以为安全的,人类则认为是危险的。

好在上天覆盖、大地承载、日月照亮,才使万物各便其性、各安其居、各处其宜、各为其能。所以,愚者也有他的长处,智者也有他的不足;木柱是不可以用来剔牙的,发簪是不可以用来撑屋的;马是不宜驭物的,牛是难以追速的;铅不能用来铸刀,铜不能用来制弩;铁不能用来造船,木不能用来制锅。这正好说明事物各有它所适宜的范围,只有将它们放在适宜的地方,才能发挥它们的有用性,而在它们的有用性这点上来看,它们又是一致的。所以对物不能说长道短、厚此薄彼。明镜用来照人是再好也不过的,但将它放在甑里用以蒸食物,其功效就不如炊箅;牺牛毛色纯一,用来作为祭祀的牺牲是再合适不过了,但用它来求雨,就不如神蛇了。

由此看来,事物无所谓贵贱,如从它们的有用性、可珍贵这一点来断定它们的贵重,那么就没有什么东西不是贵重的;如抓着它们的无用性、低贱性来判断它们的低贱,那么就没有什么不是低贱的。对于玉璞,人们希望它越厚越好,对于角,人们希望它越薄越好;同样,对于漆,人们不会嫌它黑;对于粉,人们不会嫌它白。这四样东西,人们对它们的要求完全相反,但当人们急需用到它们时,就有用性来说又是一致、一样的。这就好比裘和蓑,对人来说哪一件更急需?这要看情形而定,下雨了就用不上裘衣,而一进屋室就用不到蓑衣。这是因为特殊的环境决定了它们的更替使用。这也就像船、车、楯、肆、穷庐本来就有它们所适宜的地方一样。所以《老子》说“不要崇尚贤能(即不要有意识创导某种东西)”的意思是说不要将鱼赶到树上、把鸟沉到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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