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郭二丨居里夫人的一天

作者简介

郭二，山西大同人，80后，家庭主妇。爱好文学，喜欢写随笔和生活小心情。

文学

居里夫人的一天

作者：郭二

保姆格森太太提出辞职，理由十分简单，就是嫌工资太低活儿太多，居里夫人就纳闷了：世界上还有比搞研究更累人的事情吗？不就是一些不费脑子且重复机械的活儿吗？格森太太建议她自己体验一把保姆日常再来作评。格森太太的提议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但居里夫人无暇理会。而这一次恰逢居里夫人着力研究的项目几天没有进展，她需要调整一下思路，保姆的工作不就是体力劳动嘛，正好缓解一下大脑疲劳，所以一向对时间苛刻到极致的她居然同意了。

早上五点，没错，是五点钟，居里夫人的刻苦是众所周知的，早起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她可以准时起床到实验室，也可以准时到厨房。她要为孩子准备早餐，早餐其实也没那么难，三明治配牛奶就可以的。可是做三明治的时候，居里夫人还是有点乱了。格森太太交待她，大女儿喜欢在三明治里夹一片七分熟的牛肉，小女儿则喜欢将煎好的蔬菜放到里面。而她找遍厨房都没有看到牛肉，并且她非常失望地发现格森太太吩咐她买鸡蛋的事儿也忘了。这也难怪，居里夫人一心想着实验，哪有时间去思考这些琐碎的事情，如果能在工业废料中提取出某种元素才是她最重要的事情，生命是有限的，她不会也不可能把时间浪费。

当居里夫人将早餐端出厨房的时候，卧室里传来一阵争吵声。放在平时，保姆一定会闻讯赶到现场，先询问，再辩听双方的处理意见。可是，这次只有居里夫人，她不得不中断关于工作的各种想法，如果不能工作，还不如让她去死，可是在孩子面前，生与死还是要推后讨论的。

“妈妈，妹妹穿错了裙子，那是我最漂亮的衣服。”姐姐抢先说到。

“妈妈，我只是借穿一下，姐姐她太小气了。”妹妹也不甘示弱。

“妈妈，妹妹心爱的东西从来不会让我碰的。”姐姐不是不愿意分享，但一想到妹妹平时的专横跋扈她就来气。

“妈妈，格森太太告诉我们说好东西要学会分享，可是姐姐不愿意。”妹妹选择性地规避了自己平时所犯的错，而是将矛头直指姐姐。

“妈妈，说什么我也不要给妹妹穿，我自己都舍不得穿呢。那件裙子是我好朋友搬家时留给我最后的礼物。”姐姐几乎要哭了。

“妈妈，姐姐不懂得分享，还喜欢专门找借口。”妹妹也要哭了。

居里夫人在两位女儿的辩论中，清晰地感觉到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按理说孩子吵架是小事，过去就没事了。居里夫人的生活应当只有那些伟大的元素，可她又不得不参与其中，因为格森太太并不在现场。

“好了，都别吵了，我觉得这件衣服姐姐该借，但作为交换，妹妹也应该借给姐姐一件她曾想要的东西。”这个答案居里夫人自我感觉很完美。元素之间会有互相抑制作用，也有互相促进作用，孩子们也如此。她觉得如果将物理研究所得放到生活，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可是，姐姐对此意见并不买账，姐姐申辩道：“妈妈，作为对您的尊重，我会参考您的意见，但是您也应该尊重我的选择，我不希望您老是迁就妹妹。”

一边是姐妹俩的争执，一边是心心念念的实验，居里夫人天才般的智商受到了冲击，她只想草草了事把她们打发走。她说：“这样吧，妹妹想借的话要表现出诚意，比如亲姐姐一下或者抱抱姐姐好不好？”

这一次，姐姐算是答应了，妹妹可又不同意了，她倔强地大叫道：“不就是借一下裙子吗？干吗要这样羞辱我呢？借就借，不借拉倒！”

这似乎是最不好的结果，但也没有比这更省心的处理方式了，姐妹俩气呼呼地各自穿好衣服。当她们来到厨房时，才发现早餐不如以往，既不丰盛，也不可口。居里夫人急忙解释说：“妈妈工作太忙了，忘记了买鸡蛋，牛肉我也没找到，你们就将就着吃吧，瞧，沙拉酱和生菜番茄的三明治也是不错的，快吃吧。”

姐妹俩鸡蛋挑骨头似的吃了半天才吃下一点。居里夫人向来要求餐桌上不许说话，但是看着孩子如此为难的样子，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两个孩子原本就有一些不高兴。

姐姐第一个开口：“妈妈，请您回到实验室吧，我们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姐姐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但居里夫人觉察到了一种疏离，这就像那些惰性气体，看似不活跃，但实则潜藏着无穷的力量。

妹妹稍小一些，相对直接一些，将不高兴浓缩成怨气，直接洒在居里夫人身上：“妈妈，这是我有史以来吃到的最糟糕的早餐以及过得最糟糕的一个早上！”

送走孩子，居里夫人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厨房里堆着待洗的餐盘，沙发上扔着孩子随手脱掉的衣服，凌乱的鞋子摆在地毯上。哦，上帝，这是什么？书房成了游乐场。居里夫人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实在无心去实验室。她记得格森太太曾要求涨工资，她抱怨说她整天要忙死，居里夫人不同意，且不说没有多余的钱，就是有多余的钱，也应该投资在为人类做贡献的伟大事业当中，这算什么事业呢？整天不是洗洗擦擦就是和厨房打交道，即便这算是一种事业，也绝不可能是有利于人类文明发展的事业。她居高临下地拒绝了格森太太的提议，没有给她涨工资。可是现在看来，格森太太的提议还是有些道理的。

当居里夫人顶着腰酸背痛的身子准备歇下的时候，她敏锐地听到了“滴答滴答滴答……”声。若是在实验室，这个时候格森太太大约已经把午餐送过来了。可是现在她必须自己去做午餐，一想到刚刚整理出来的厨房又要被破坏，居里夫人头一次犹豫了。她做实验的时候，因为实验的严谨性，推倒重来是常有的事。可这又不是实验，这不过是重复完早餐之后的又一顿午餐，她怎么就不想重来呢？单调乏味枯燥无趣可又不得不做，她感觉糟糕透了。

下午按预定计划，居里夫人要去学校开大女儿的家长会。从前家长会都是格森太太代劳的，格森太太回来总是说孩子很希望自己的父母参加家长会，哪怕父母是科学家。居里夫人虽不把格森太太的话当耳旁风，但也从未想过这句话的重要性。她相信任何孩子都会以自己的父母为荣的，更何况他们所做的工作是人类世界最伟大的事业。可是，居里夫人错了，她一进教室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抗拒。

“妈妈，你怎么来了，难道你现在不应该在实验室研究那些工业废料吗？”居里夫人研究的工业废料里含有大量的射线，因此，居里夫人为了保护孩子的健康，从不允许她们随便进入实验室，而趴在玻璃窗外的姐妹两，从小就与父母隔着玻璃相处，久而久之，有形的玻璃成为了无形的壁垒，当然，这种隔阂并不会长久，她们长大后自然会理解，但是目前她们不懂。

“格森太太说你们很希望妈妈参加一次家长会，所以我就来了呀。难道你不开心吗？”居里夫人不解地问。

“谈不上开心不开心，都习惯了。我一直都告诉大家格森太太是我的妈妈，今天你突然来，大家一定都会很惊讶，我担心大家知道我的妈妈是科学家之后，会很失望。因为我的妈妈什么都不会，只会研究没用的废渣。妈妈，你知道吗？你那个样子看起来很傻。”孩子诚恳地说。

“妈妈研究那些工业废料的目地在于研究一种对抗人类癌症的元素，这是人类最伟大的工作，你怎么觉得我的不如格森太太呢？”居里夫人疑惑不解。

“好吧，妈妈你很伟大，但我只是想要一个随时能给我们拥抱，给我们做好吃的，陪我们讲故事一起长大的妈妈。格森太太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妈妈，你不要让她走。”居里夫人头大了，究竟是孩子辨识能力差还是她听错了？

居里夫人习惯在安静的环境中独立思考，根本不适应这种像菜市场一样闹闹哄哄的家长会。等家长会结束，居里夫人简直要奔溃了：这一天究竟是怎样过来的？毫无意义的生活状态，但却是必须履行的义务。

终于熬到晚上，迎接居里夫人的却又是一些琐碎家常：洗澡铺床睡觉陪读，不费一点脑细胞，却生生耗掉她几个小时。“嘀嗒嘀嗒……”待孩子睡着，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要在平常，居里夫人现在应该正在台灯下总结一天的工作。可是今天，一只手被姐姐握着，一只手被妹妹抓着，一下也不敢动弹。她回想这一天的工作，终于明白：在孩子眼里，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科学家也好，保姆也罢，都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不可分割的组成元素，她应当去尊重每一种职业，重视每一种人才。

“喂，格森太太吗？您已经睡了吗？真的很抱歉打扰您，我觉得您工作做得非常好，我赞同您提出的加薪要求。嗯嗯，是呢，孩子们需要您，您确实是我们家不可缺少的重要成员之一。”居里夫人太累了，她能够专注一件伟大而困难的事业，并且把它做好，却对琐碎而杂乱的家庭琐事分身乏术，哪怕她是居里夫人。

居里夫人睡着了，她梦见自己发现了一种新元素——镭。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她上台领奖，与她同时领奖的还有格森太太。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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