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 | 2018，雪

2018，雪

等雪，等一个出走的恋人，我们已经走失了很多年。

壁炉里的火苗静静舞蹈，我推开夜的窗，有冬天的深寒吹过脸庞；夜的黑里，我依旧看到天光，却仍然是殷殷的等待。难道多年以后，依旧不见你的温柔？

于是，无眠无梦，我一直在等待。

听时间悄悄漏去，我固执地认为我能听见你的脚步，所以，我倾听窗外的每一次冬夜的呼吸。我听到冷雨无言地落在水系；我听到鸟儿寂寞的啁啾；我听到均匀呼吸里他的梦；我想象着你的到来，是否依旧曼妙，依旧清冷，依旧从容？

当我赤着脚立在窗前，我终于再次望见你；仿佛隔着万水千山，隔着他们不能懂的离愁。再冷，怎能阻挡与你的相遇？漫天席地而来，你还是选择深深的夜，一个人的舞蹈。

灯光昏黄，我看到安静的你，从容的你，多情的你。一别经年，你消失得如此无影无踪，又回来得如此无声无息。朵朵飞絮漫舞，永不归来的青春化成飞雪如字，笼罩中年的我。这一刻，倾听过往，这一刻，喜乐忧伤，全为自己。深夜，倾听雪的声响，记忆延绵，生命是无尽的自由。

一夜，白雪覆盖了一座城，她还在继续飞落。清晨，洁白的大地如此温柔，不忍落下脚步惊动她，雪儿是否该有她的纵容？终是轻轻落下脚步，听到嘎吱的声响，回首是一串串的行走，是否我已经落在你的身上，或者，我曾轻轻来过你的心上？雪花落在眼睫，冰冰寒寒的温度，瞬间化为水珠一颗，你为什么不愿让我拥你入怀，在雪的怀抱里行走，飞雪满天是唯一为我唱响的歌。不变是从容，拒绝所有的拥抱，谁也不能轻吻，谁也不能拥你入怀，爱上你，你却选择地心的方向，选择泥土里静眠，这是不是雪的芬芳？所以，明明听见你的呼吸，明明感受你的温度，明明就在你身旁，我却，被你遗忘在生命。看你从天际纵身一跃，看你潇潇洒洒不停留，看你融入冰寒的河，看你栖息在迂回的廊，天地被你写意成一曲冬歌，我偶然也成为歌里的一个音符。

去江上。是你对我的呢喃吗？于是，雪中江上行，沿着小路蜿蜒而去。这就是你的拥抱吗？你轻轻附身于没有叶的风致的枝，在水墨色的枯枝上盖上剔透的晶莹，冰雪白与浓淡墨色的交相辉映，那是一种到极致的怎样的美啊？冰雪奇缘，当树遇到雪，树可以站成雪的模样，那是不是雪的爱情？

对江望雪。春江如画，飞雪让江水着了通透如玉的颜色，江心述说着雪化成水的一瞬的相融。远处的雪山与琼林，让天地归为宗元的词，独钓寒江雪，叹天地悠悠，俱付予谁？小女子苍茫在江雪，唯风雪独立。

伫立而畅想，终是转身，留下一个世界。我知道白雪懂得，不见并非忘记。行走，在雪中闻见清香，我居然看见腊梅朵朵迎着白雪而歌。那么柔软的芳香被雪轻拥入怀，即使寒冷，她却肆意欢笑，等了长长的四季，才等到一个想要的怀抱，纵使清寒，纵使会在阳光下消逝，谁说不如相忘？她选择一刻的相依相偎，曾经拥有是最美的江湖。

路边草儿在雪中露出一点绿，行人的肩头落上了雪的从容。她热情地拥世界入怀，她奋不顾身贴近大地的胸膛，即使很快消瘦，即使世界终有一天选择将她融化，她却倾一世温柔拥世界入怀，然后消逝在云端，不见在来处，这是不是，雪的选择？

雪，依旧下。

撰文｜青石

编辑｜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