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深度好文)
大师
在一次画家沙龙聚会大厅的角落,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很惹眼:上身青蓝色对襟大褂,大腰卡灰色裤子,脚上是布鞋。一看就是典型的老农形象。这个地方可是艺术世界,画家的天堂,一个老农不伦不类地摆放在这里,显得很别扭。老农没有觉察到那些西服革履画家异样的目光,自顾咧嘴傻笑。
这个老头儿未曾谋面,他是何方高人呢?有一画家开始疑问。于是,画家对老头产生了浓厚兴趣,走来探问:“请问老伯伯,您在哪里就职,发表过哪些画作?”老人依旧咧嘴笑答:“年轻人,你怎么拿我这把老骨头开玩笑呢?我是种地的农民,睁眼瞎子,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能会画画呢?”画家诧异了,忙问:“老伯,您是谁请来的呢?”“我昨天在庄稼地里忙活,王国派人专车接我来的。”
老人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无形中化作强劲冲击波,把画家冲击得满脸惊愕。王国何许人也?乃当今鼎鼎大名的画家,声名远扬,画作在国内外多次获得大奖。今天沙龙迟迟没有开,就是等这位大腕人物到来。怔了怔,画家继续问:“老伯和王国画家关系非同寻常吧?”“我和他什么关系呢,说不上来。我俩非亲非故,彼此没有往来。”老人答。这下画家如坠五里雾中,搞得晕头转向:“老人与王国画家没有交往,非亲非故,又不识字的大老粗,不懂画作,这次画作沙龙聚会请他来干什么呢?”就在画家胡思乱想之际,王国赶来了。
他一边跟画友打招呼,一边东瞧西望,见到老头子,兴奋地扑到老人怀里,激动地说:“高伯伯,让您等久了。火车中途耽搁了。”说完,冲着各位期待已久的画友说:“我们先到内间会议室碰碰头。”接着,冲老头说:“高伯伯,您暂时在外面等一会儿,我们开完会,再请您发言。”说完,带头走进了会议室。
待大家陆续走进会议室,落座后,王国坐在上首,开始了发言:“绘画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学问。什么样的画作才是真正的艺术,什么样的画作才具有生命力的学问呢?这是我们搞艺术的人们需要思考的问题。我先说一个真实的故事:十二年前,有个二十二岁的青年怀揣当画家的梦来到省城。在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口袋里的钱带得不多。虽然找画院领导多次碰壁,未能达到心愿,但他不死心。为了坚持下来,寻找机会,他沿街卖他的画作,用微博的收入支撑着他在城市里生存下来。
有一天,一位四十多岁的泥瓦工叫住青年,问青年人愿不愿意到他出租房给他画一张像,留作纪念。青年人答应了。在简陋的出租房内,青年耗了近两个小时才画完。泥瓦工很满意。付了45元费用。那时,45元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般工薪每月工资300元左右,而他的画每幅才卖2元,何况是个打工人出手的呢?他当时推脱,说,要不了这个价,给4元吧!对方执意不肯,坚持说,这幅画值这个价,我情愿出,又不是你逼迫的。经过几次推搡,年轻人最终收下了钱。
年轻人有了那笔钱,在画院旁租了房子,摆放自己画作。终于有个教授慧眼识珠,对他的画作加以首肯。再后来,青年人拜那位教授为师。再再后来,青年人画作多次获得国内外大奖,他也被画院聘请为教授。然而有一天,当年的那位青年成了中年客,在自己画室创作时,前台服务员打来电话说,有个老头子有幅画需要画家鉴定。画家很气愤地告诉前台人员,把老头子轰出去,哪有时间搞鉴定。画家今非昔比,有了名气,出版社的插画,各厂家的宣传画制作,还有笑纳领导的画,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那个老头赖在前台大厅不走,声称一定要见到画家。前台服务员无奈,只好再次打来电话。画家无奈,只好接见了老头子。老头子从怀里掏出画,他看后大吃一惊:正是他当年在出租房里画得那位泥瓦匠的画。画家经过仔细查看后,确认是自己的手笔。让他更惊愕的是,画面简洁活泼,跟今天的绘画简直不是一个档次了。
那时,他是用'心’去画,现在是用'利’去描。画家感动地拉住老人的手说,要不是您当年救助,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的,今天您再次救了我。这幅旧作就是一面镜子,让我能看清现在的脸。这样吧,我用现在的五幅画换您的这一副,如何?老人摆了摆手,抓起画揣在怀里说,你给五百幅换我这张,我不干,你现在的画不值钱。说完,转身就跑了。待画家赶出去,老人早跑得没有人影。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老人家的地址。”王国说完了,巡视了一下各位画家,大家默不作声。
王国说完,走出会议室,拉来高老头,把高老头扶到他刚才坐得椅子上。王国说:“刚才那个故事的两个主人公都到场了,一个是我,另一个是高伯伯。”王国话音刚落,会议室掌声响起。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这个老头儿是画界高手,深藏不露啊。有个画家按捺不住疑惑,大声问道:“高伯伯,您具有画作鉴赏能力,王老师的画作都逃不过您老的眼光啊。当初为何王老师用五幅画换您的那一幅,您不干呢?”老人听后,咧嘴一笑答:“我们村庄连接外界的一条石子路,常年失修,坑坑洼洼。村里集资准备修水泥路。我老早就盼着这条路修好,把家里的积蓄全拿出来了,可修路款额还差很大缺口。
我儿子提醒我,说我家有一幅画拍卖后钱就够了。我当时不相信。儿子说,这个王国是当今走红画坛的名角,他的画很抢手。于是我打听到王国的画室地址,前来让他鉴定是不是他的手迹。果然是他的。当他提出要五幅画换我这一幅,我自然不干了。画作越久越值钱。
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前不久,有个收古董的小贩到我邻居家,一样的酒壶,一个宋朝的,一个清朝的,开得价格悬殊得让你不敢想。宋朝的180万,清朝的二百……”老人说完了,整个会议场鸦雀无声。
突然,王国双膝跪下,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顿时,全场人员皆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高老头也愣怔了,半天缓过神,忙扶起王国。王国说:“第一个头,是高伯伯当年大义救助我;第二个头,是高伯伯无意之中拯救了我;第三个头,我代表在场的所有的画家表示感谢,是高伯伯点化了我们。高伯伯才是真正的画家,才是真正的画家中的大师。我们的画家,现在为名,为利,为票子,去画作,而不是去创作。”
王国的话音刚落,掌声再次响起……
文字 张正旭 图片 网络
排版 主编 齐帆齐 (齐龙芳)